第六章、护冠——1
清晨,朝阳的光穿透薄雾,雾里事物慢慢显了出来。连盟镖局的大门早早就打开了。
李德尚把手中马缰递给如君,微笑道:“怎么样,这马儿还给你照料得好吧?三年前,你大哥见了它喜欢得不得了,定要骑上一骑,直被它整整摔了八次才死心。这些年来,可是没一个人能跨得上这马背的。没想到到今天它还一直能记着你这个小主人。你还记得吧,当年就是这马儿引着你义父把你从冰天雪地里救回来的,世人都说马是最有灵性的,这话没错!”
如君从接过缰绳,伸手揽着马脖子同自己脸庞紧紧贴着。心中感慨道:“马儿啊,马儿!当年若没有你,我只怕早已暴尸荒野了。二叔说,你本是千金难得的乌骓宝马,你原本是该同武林中的英雄豪杰一样驰骋江湖的,可你却等我这么多年!嗯,今天我终于可以同你一起到江湖中闯闯了,你也可以重振昔日雄风了!”
李笑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笑道:“兄弟可是宝剑名马都配齐了,真叫愚兄羡慕啊!”其时,他一身雪白儒衫配着坐下的“照夜狮子”,再加上他一副俊雅面容,当真是人俊马骏、风采不凡。嘴上虽在夸赞如君,自己心中却是意得志满。
如君道:“大哥拿小弟取笑了,我这马儿虽好,可哥哥的“照夜狮子”更是难得的宝马;再说,宝剑是二叔送的,我自知德行难配,又怎比得大哥一身文武本事、照人风采?”
李笑哈哈大笑道:“兄弟过谦了,兄弟英武神俊,为兄是万万不敌的。哈哈哈……”
李德尚笑道:“看你兄弟二人正是英雄少年趾高气昂的时候,君儿英武豪迈,又是黑衣黑马,自比你大哥更具武林中人的气概。”说着又面带微笑看着自己儿子,道:“笑儿别的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却是跟为父学成了一身穷酸之气。嗯,可算得上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有钱少爷!哈哈哈……”
李笑听父亲说自己学了他一身穷酸之气,像个文不成武不就的阔少爷,这听似自贬,可语气中却不无一副自得之意,知道父亲对自己是满意的。若把那“文不成、武不就”改作“文武双全”就更对意了。
果然一旁的伴当王二搭腔道:“少局主是英武豪迈,少爷自是文武双全,二位这一入江湖,那可是少有人能比的青年俊彦啊!咱们兄弟这跟着一路,正是:‘星星跟了月亮走——沾光’了!”
王二兄弟王三道:“老局主请宽心,咱们兄弟在一路,自是把二位少爷服侍得周周到到,保管在家一样周到!”
李德尚点了点头,道:“代师爷一行多半已经出城了,你几人一路多留意,千万不可大意!”
李笑、如君领了王家兄弟辞了李德尚,一路打马出了杭城。
不出半个时辰,便见辆朱漆大马车在前道上缓缓而行。四骑渐近,从车窗内探出个脑袋来,正是先行出城的代仕林。
代仕林怕被人盯上线,不敢同李笑众人一起出城。只是一大早先自出了城却久久不见李笑等人赶来,又担心李德尚昨日一句话成了戏言,并不曾派人来护冠进京。想那千里远途,自己若真遇上了贼人,定生死难料。心中正觉得发慌,这一见李笑众人轻骑而至,悬着一颗心才算落下来,顿觉宽松。忙加鞭打马,生怕李笑众人嫌自己这马车笨重,一路上耽误行程。
李笑四骑始终与代仕林马车相距十数丈,并不打马赶上去同行。行到午时,未遇上饭铺酒店,连卖茶水的凉棚也没看到个。代仕林停了马车在道边,从车内取出瓜果酒菜来邀李笑众人同食。
王二见代仕来请,推应道:“师爷不必客气,小的已为大少爷、少局主备下饮食,师爷还是自行享用吧!”言语间,王三已从马背上取出肉脯、面饼,还有一只大水袋。他二人先服侍李笑同如君吃过才各自用了些。
李笑众人上路,仍远远跟在代仕林车后。王二对李笑、如君道:“适才小的推辞了代师爷一番好意,还望少爷同少局主不要见怪!临行之前,老局一再嘱咐小的兄弟,咱们既是义务护送他进京,一路上切不可占他半点便宜,以免他日落人口实。小的二人一路上尽会服侍少爷与少局主妥当的。”
如君坐在马背上昂首挺胸,不时伸手摸摸腰间宝剑,想到自己身为天下第一大镖局——连盟镖局少局主的身份,且还暗中护着天下第一珍宝——九龙冠。只觉得胸中一种莫名事物正在充盈着自己身体而膨胀着,眼前一切都变得渺小且无所畏惧了。这可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呵!
一行车马到小镇上已是天色尽黑、万家灯火。代仕林一心要讨好众人,寻着家大客栈落了脚,摸出十两一锭大银子包下几间最上等的房间,摆出最好的酒席。不想李笑同如君任由那王二兄弟安排食宿,自己却是落了个空表情,心中怏怏不乐。但看李笑众人的房间紧挨着自己,显然是一心护冠的,心中又自生出感激之情。
如君以前听局中镖师把护镖说得艰险重重、生死难料,如今自己第一次护镖,这第一天,就马不停蹄赶了近二百里路,一路上平安无事,连个生像凶恶之徒也未遇到,心中大是畅快。心道:“天残教贼教虽是凶恶,却也不敢在这清平世道上行凶做乱。二叔定是那次吃了贼教的大亏,才这么处处小心谨慎,还给我同大哥派上两个保镖!那代师爷更是胆小如鼠,定是个没出过远门儿的人。这次我与大哥把这九龙宝冠平安护到地头,那才显出我们能耐来!”
第六章、护冠——2
王二叫了一桌酒菜,菜不多,却十分精洁,酒也是上了年头的陈酿。这比起代仕林叫那桌大鱼大肉自显出品味来。王二立在桌旁给李笑、如君斟酒添菜,王三已安排好清净房间。
如君看王家兄弟不仅办事精明能干,就连做这下人活计也是样样在行。向二人招呼道:“你二人也坐来同吃!我同大哥皆是有手有脚的人,用不着这般来服侍。今天赶了许多路,你二人也是劳累的!”
王家兄弟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王二尴尬笑着道:“嘿嘿,少局主别说笑了,小人们就只怕有什么侍候不周到的地方,如何敢与少爷、少局主同桌同食?少爷同少局只管慢用就好。”
李笑道:“既是如君兄弟叫你二人一起吃酒,你二人就一起来吃几杯,大家出门在外面,事事都图个爽快自在!”
王家兄弟互望了一眼,同声道:“既如此,小的兄弟就放肆了。”说着,各自在李笑与如君下首坐了。仍是给李笑二人添菜斟酒,不敢越规矩。
如君道:“二叔说你二人都是局中元老,少有的能干。这次出来,明着是跟了大哥与我做随从,其实可是我同大哥的保镖了。叫你们来做这下人事情,实在是叫我心中难安的。”
王家兄弟连称“不敢”。王二应道:“老局主那样说,那是在抬举我兄弟二人了,小的兄弟只不过是多跟着老局主走了几趟镖,凭着老局主的声威沾了些光罢了。什么元老、能干,那实在是不敢当的。老局主叫小的兄弟一路来侍候少爷、少局主,只是因为小的二人做事还算踏实,又能懂点儿江湖规矩。其实,若无少爷与少局主一路同行,凭小的兄弟两块费料,又怎能行走江湖?那就更别说保镖了!”
如君听王二答得谦虚,还称赞自己同李笑的武功,心下欢喜,道:“你也别尽说些谦虚话,且说说你们保镖遇到贼人的事情来听听。看我们这一路去京城定然太平无事,你说来我们听听,也算过过隐、长长见识。”
这王家兄弟性情各不一样,王三寡言少语,只是闷声做事情;王二却是口舌机敏、能说会道,是以,这一路上多半的话都是他一个人在说,且说得绘声绘色,听得再久也没嫌烦闷。此刻见如君动问,又是王二开口道:“少局主要听这些事情还不简单?”说着解开衣,襟露出左肩膀来,只见一条鲜红的巴痕自左肩向右斜下,直划到了右胸。那巴痕虽早是愈合了,却扭扭曲曲似同一条蠢蠢欲动的赤练蛇一样令人恶心。
如君惊道:“这叫谁砍的?怎么还没要了你的命?可也真算得福星高照、佛祖保佑了!”
王二嘿嘿一笑,看不出是得意还是自嘲,道:“福星高照是说不上了,倒是佛祖保佑才叫我捡了条命回来。嘿嘿,那贼子虽狠,老子也不是那么叫他白砍一刀的!”他本一直言语恭敬,此时却不自禁称起“老子”了,眼睛中也露出凶光来。
李笑微微皱了皱眉头,如君却不以为然,问道:“怎么样,可是你受伤时全力反击取了他性命?嗯,看他这一刀正面当胸斜劈,只怕武功比你高出许多了,你又是怎么反败为胜呢?”
王二见如君竟能从自己伤巴上看出敌强己弱之势,心中不禁一凛,赞道:“少局主果然了得,单凭这条伤巴就知道当时情形了。小人虽是后最了他性命,但说来却没半分英雄本色的,胜得一点也不光彩。只怕少局主听了也会大说小人卑鄙……”
如君放了酒杯道:“你快说来听听!既能败中取胜,总算是有本事的。且这以弱胜强、以智胜勇的事情也多的是,你这也没什么卑鄙的。”
王二道:“其实要真说来,也没什么值得说的。四年前,我们兄弟二人还有局里另外三名镖师护了批官银去河北,路上本也太平无事,却不料路经山东五虎山,我几人翻过山头正欲歇气时候,事情就来了。
“我们刚屁股落地,就听身后一阵‘窸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