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你孤身一人骑烈马从清康坊至大理寺,胆识心魄远胜从前不说,从未习过骑术便能驾驭烈马之事亦令人匪夷所思……乃是疑点之二。”
“直至今日,你又在大理寺先于瑾儿发现画像异处,却未言明,只是从旁敲打,更可见你之聪慧,与从前相比可谓是判若两人,此乃疑点之三。”
说到这儿,崔嵩明话音忽顿,旋即那双一直映着青铜连枝灯火光的眼睛瞬间锐利且极具压迫感地盯向崔英,厉色沉声:“故本官怀疑有人偷梁换柱!你不是英儿!”
崔英听完这番话心头猛地一颤。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念头都消失了。
纵使她曾在深夜无人时在心中演练过千万遍被人戳破身份的场景,纵使这两年来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无论何时何地何人问起,我只需咬定我就是崔英”。
可如今真被崔嵩明一字一句的戳穿,她却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她是崔英,但永远不会是“崔英”。
她说服自己咬定“我就是崔英”,但从未想过真要做“崔英”。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永远不会。
但这一切都是要建立在“她必须在找到回家的办法之前保住自己的命”这一基本要素之上。
她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所以她现在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有可能谋得一线生机……
偏厅内不知安静了多久,似乎无比漫长,但也可能只有一瞬。
崔英蓦地松开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一边吸气一边故作惊疑道:“大伯您在说什么?我不是英儿那我是谁?”
“忘记过往一事又不是英儿的错,可既然忘了,我便只能学着接受,父亲在信中说我性情颇变……可这又有何不可呢?”
“都说婴儿出生时如白纸一张,身边的人教导她什么她便能学会什么,我前尘记忆尽失或许就是上天想给我一次重新学习的机会,如此一来,性情自然会与以往有些不同。”
“至于骑马之事,您当真是误会了。”
“方才我便说了,那日我骑得是簪叔从小养到大的一匹老马,有段时间不知何故它脾气确实有些烈,但早就好了,如今脾性温顺得很。”
“那日我虽骑着它赶去大理寺但并未用到什么御马之术,从头至尾都只是伏在马背上拉着马绳而已,顶多就是在路口处为它指一指路。”
“您若是不信,改日有空大可以去问问裴少卿,那日后来是他送我到沈府的,簪叔养得那匹老马,都不用有人领它,它自个儿就会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