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描述的是别人的人生。
或者说,他在缝合别人的人生。
至于“哥哥”……
秦御扶正桌角那架常年扣倒的老式相框,指腹抚摸过泛黄照片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秦长官年少时眉眼还不锋利,眼神也没这么邪气,鼻头有些圆润得发钝,和偎在他身边阳光灿烂的小弟长得很像。
小弟也挑食,不爱吃蔬菜,热衷垃圾食品,每回都要他打一杯稠稠的蔬果汁好声好气哄着喝下去……
但哥哥没死,小弟死了。
死在125年,蜗牛区的暴雨夜里。
第77章暴雪(12)
晚上九点,气象台曾预报的暴风雪准时光临提坦市。乌云遮月,天地骤暗,来往人们拢紧大衣,在路灯下迎着雪剑风刀向前。人影渐稀时,43路公交缓缓停在路边,崔最后一个下车,在亭下站了片刻,撑起黑伞,贴着墙的沿灯下暗光朝家走。
这是他每天下班的必经之路,他十分熟悉。直行两个街区,转入岔路,在第三个路口右拐,街角那家舒格面包店的老板娘就会和他打招呼。他会停下来,问她今天生意如何,然后挑选两个缀满火腿肠的小披萨,共7块钱,再拎着它们前行数百米进入公寓楼。
崔在路口停下,一位维修员正拎着工具箱爬上交通信号灯顶部。信号错乱,红灯和绿灯同时亮起,使这个十字交叉口堵得水泄不通。崔好奇抬头,观察维修员如何检查电路。
那年轻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边在背包里翻找剥线钳,一边低头对他笑。
“真令人头疼啊,”维修员耸肩,“这灯三天两头坏。”
“是吗?”崔礼貌接话,“我经常路过这里,倒是第一次见。”
“前天下午,昨天上午,今天中午……”
维修员和崔同时开口,崔愣住了。
“哟,你这不是很清楚吗?”维修员挑眉。
那一瞬,崔觉得遥远的天幕上,某块乌云悄然破碎,化作一屏幕幽绿色的字符串不断闪烁,而那些数据代码转瞬即逝,又伪装成雪与月。
“我……我先过去了!”崔落荒而逃,不敢再看维修员的眼睛。
人行道上人潮汹涌,崔的心也砰砰乱跳。
左手边的女学生手机会响;右前方,风吹来时,白领的条纹丝巾会被掀开,露出锁骨上那枚钻石星星项链;左后方的男人穿的是牛津皮鞋,下一秒,他会不小心踩开自己的两条鞋带……
崔用余光观察附近的人,一切脑海里猝然闪过的念头,都“如愿以偿”地发生了。忽然,崔打了个抖,一些令人脊背发寒的想法钻入大脑,他两臂僵直,几乎是凭借最后一点毅力拔腿向前。
快步通过人行道后,崔站在路边回头。这时,维修员刚刚合上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