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来话长,云公子没必要知道。乔儿受的苦我能约略知悉,日后自然会好好补偿她。”
墨意点点头,又道:“她身体亏损得厉害,你找人帮她好生调调。”
祐樘见他眼下有淡淡淤青,连眼中都是血丝,猜到他大约是为了漪乔的事奔波劳碌累的。
祐樘倏尔笑道:“我回头一定送云公子一份大礼。”
墨意方才瞧见他打量的目光,便知他看出了他对漪乔之事的上心,目下忽然说出这么一句,便让人疑心是讥讽,可他的语气却十分真诚,神情也自然。
墨意微微蹙眉道:“不必,无功不受禄。”
“若真要论起这个的话,云公子可是有功的,不过是从前的功。我想连带着这回的人情一并还了也不错。”
“你指的是盐法改革那件事?那件事我会参与也是存了私心的,不必还。”
祐樘浅浅笑道:“云公子等着收礼便是。”
云家与他打了多年交道,墨意也对他有大概的了解。他看他目下这般言辞,心知他的确没有恶意,再做猜疑便是小人之心了。
可他倒是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样说。而且,他要送他什么?
墨意说完了他最想说的话,之后也没和他寒暄,正欲告辞时,又突然想起一事,转头看向他,勾唇淡笑道:“我有件事要去问小乔,你不会拦着我吧?”
出去转悠了一圈的朱厚照兄妹俩回来时,就瞧见自家爹爹坐在玫瑰椅上兀自喝茶。
兄妹俩至今都没从巨大的惊喜错愕之中回过味儿来。
晌午那会儿,朱厚照原本是着急忙慌来这里寻母后的,可一来就瞧见了惊悚一幕。他看到自家爹爹立在眼前,以为是显灵了,当即跪下磕头,忙说自己最近没有淘气,让爹爹放心回去。后来才发现他看到的是人不是鬼。他愣了好半晌,然后扑上去抱着爹爹痛哭了一场。
爹爹一直教育他要做心性坚韧的男子汉,他也确实是那么做的,爹爹走后,他一力扛起了自己的责任,认真学着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可他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骤然重见至亲,所有的委屈便全涌了上来。
后来朱秀荣也被叫了来,兄妹俩便抱着爹爹哭作一团。
如今朱秀荣再看到爹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扑跪在爹爹怀里啜泣。朱厚照见状,朝着妹妹做了个鬼脸:“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说着话,却也扑上去抱住爹爹哭诉委屈。
祐樘转头看了儿子一眼,道:“不准哭。”说罢,又低头继续温言安慰女儿。
朱厚照瞪大眼,不平道:“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我也是亲生的啊!”
祐樘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今日已经弹了好几回了。”
朱厚照小声道:“那儿子也是到了伤心处啊!”
祐樘安慰完女儿,让她先去找漪乔。等荣荣走了,他回头就看到儿子一脸揶揄地看着他。
“说起母后,儿子想起来了。儿子和荣荣方才拐到母后那里时,母后已经起身了。刚说了没一会儿话呢,就瞧见云伯伯来找母后,母后看到他还挺高兴的呢,”朱厚照贼兮兮地笑道,“爹爹猜云伯伯如今走了没?”
朱厚照见爹爹只是喝着茶,不由道:“爹爹不担心?爹爹不在的这段日子,儿子可是一直操着心呢。”
“那你觉得你母后会被他抢走么?”
朱厚照坚决摇头:“不会!”
“那不得了。”
“可总还是觉得……”朱厚照挠挠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嘻嘻道,“爹爹和母后置气了?”
祐樘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们去看母后的时候,母后那脸色黑得不得了,任谁都能看出母后生着气,”朱厚照抬起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如今放眼全天下,能惹母后敢惹母后的,也只有爹爹了。”
朱厚照见爹爹犹自垂眸慢慢呷茶,似乎是在听着他说话也似乎是在想事情。朱厚照忽然贼笑一下,绕到爹爹面前,弯着腰直往他脸上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