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末,京城李家按议定的时间来了人迎亲,老太太疼惜女儿,命大爷亲自送去,顺道也有去京城做几笔生意的意思。
一开始一切都顺顺利利的,直到临过门那天晚上,那位李家的三少爷,也就是雅婷即将成亲的夫婿,突然闯进了于府在京城的别院,直指着雅婷地鼻子说:“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娶你的,你趁早儿还是回去吧!”
说完扬长而去。
雅婷是谁,于府只此一个的公主,老太太的掌上明珠,长这么大何尝受过这样的辱,当场摔了凤冠,就要回家,说什么也不肯上花轿了。
大爷无法,怕别人拢不住,只得亲自留下劝着雅婷,倒遣别人去亲家那里询问缘由,又遣人悄悄去打听了究竟怎么回事。
等打听的人回来禀了,这才知道,那位李家三少爷早就搭上了一个南边来的清倌人,发誓非她不娶,正和家里闹着呢,这京城里沸沸扬扬的竟是无人不知,也就只他们一家子被蒙在鼓里。
雅婷听了越发怒气冲天,合着到头来她还比不上一个婊~子!
一会去李府的下人也回来了,说是那边只催着过府。
这回连大爷都被气到了。
合着你们家那里来人把新娘子给气着了,屁个解释都没有还催新娘子过门,这天底下有没有这个道理!
又想,这还没过门呢就闹成这个样子,等真正过了门了,自己妹妹要过的那究竟是什么日子?大爷是长兄,又比妹妹大了将近一倍的年纪,本来就把这个幼妹当女儿疼着似的,此刻能不心疼?
一回大爷又有些犹豫,于家毕竟不是皇商,这些年里跟李家又不少往来,通过李家得了不少生意,这么硬对硬的撕破脸只怕也不是办法。
可最后到底是疼爱妹妹的心占了上风了,大爷板住了脸说:“让那边给个说法,我们于府的女儿也并不是嫁不出去的。”
下人又去,这回带来了李府的一个管家。
李府那个管家也有些尴尬:“大爷放心,府里终究是老爷老太太做主,绝不会让少奶奶吃了亏。”
大爷就说:“我只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府的管家就不耐烦了:“横竖我们不会亏待少奶奶的就是。”
其中多少也有些看轻于府,意思是,我们肯让你家姑娘进门已经是你们家天大的福分了,怎么还问这个问那个的!
又催:“少奶奶再不上轿可就误了吉时了。”
雅婷早就在后面偷听着,听到这话忍不住跳了出来:“说我误了吉时,只怕你们家少爷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又说:“秦楼楚馆,烟巷柳陌,起码不上千户也有百家,你还不赶紧找去,只在这里做什么!”
那管家便知道事情泄露了,也有些坐不住,当下拱拱手就走了。
又因为雅婷也太犀利了些,就忍不住在主子那里说了几句坏话。
当晚花轿就没行成。
过后几日那府里又派人来传话,只是那些人京城里呆久了,未免就有些看不起地方上的人,何况于家不过是个商户,那嘴脸便好看得有限了。
于家虽说指着李家的几单生意,却也并非离了李家就活不下去,大爷又心疼妹妹,定要一个说法,而自那之后李家的那个三少爷就再没露过面,大爷便知道只在此间并不是个了局。
后来一发狠,干脆打点行囊又把妹妹带回来了。
老太太见大爷、雅婷回来,先是把雅婷骂了一顿,雅婷哭哭啼啼地回自己房里去了。老太太又对大爷说:“你做得对。”
这些舒舒是不知道的,当时只五爷、大奶奶、三奶奶和四奶奶并几个贴身的大丫鬟在场,她和吉祥儿翠云等只在廊下站着。
老太太对大爷说:“你做得对,我们于家也不是能让人看轻的。”
说完她又朝五爷、大奶奶、三奶奶和四奶奶挨个看过去,说:“你们都给我记着,我们于家虽结交权贵,但绝不仰人鼻息!”
又冷笑:“这早已不是官之一字压死人的年代了,没了李家,以后自然还会有张家、王家,只要有钱,不是我们巴结别人,竟是要别人来巴结我们!”
舒舒若是听见这些也许会明悟:封建政权已经走向没落了,资本主义已经开始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