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将尽,天边才泛起蟹壳青的微光,紫宸殿丹墀下早已乌压压跪满了朝臣。
琉璃瓦上凝着隔夜的寒露,被晨风一激,倒像撒了把碎银珠子,簌簌滚下飞檐。
椒壁间悬的赤金蟠龙烛台,烛泪堆叠如冻脂,偏生火苗儿颤巍巍缩成绿豆大小,照得殿内明一阵暗一阵。
忽闻殿角铜漏“咚”
地一响,惊得前排几个年迈阁老浑身哆嗦。
只见司礼监掌印太监手持拂尘,嘴唇翕动着要喝“万岁驾到”
,却见圣上已从屏风后转出,阶下群臣喉头滚动,却无人敢咽唾沫。
往日朝会总有窸窣耳语,今日连袍角摩擦声都刻意压着,倒显得殿外乌鸦掠过时的振翅声格外刺耳。
御案上堆着两摞奏折,最上头那本朱批未干,“哗啦”
一声滑落在地,惊得户部尚书膝行半步,额头险些撞上丹墀。
皇帝忽将玉扳指往青玉镇纸上一叩,清越之音竟似惊雷。
工部右侍郎袖中藏着的《河工亏空详录》被冷汗浸透,墨迹晕染如团团鬼面。
“陛下,昨日后湖黄册库无故起火,臣认为理当彻查。”
小将军忽地出列朗声道。
却不料皇帝重拍御案,面沉如水,沉声喝道:“十几年相安无事,偏你去就走水了?”
“臣失责,请陛下降罪。”
她俯首叩拜。
“修身不正,玩忽职守,擅杀官员,德不配位。
臣要参骠骑将军行事无度,有负圣恩——”
御史大夫赫然出列,振振有词道。
“无稽之谈。”
小将军冷笑回应。
“陛下,臣在灵州亲眼所见其活活吊死了一县之官,朝廷官员的升降赏罚自有陛下定夺,尔怎敢肆意妄为——”
灵州知州,如今是吏部侍郎,说得是义愤填膺。
“陛下授臣便宜行事之权,况那厮与北戎勾结,尸位素餐,死不足惜。
倒是要问问阁下,灵州那般境况为何迟迟不报?”
那寒眸逼视而去,吐出的话句句刺耳。
吏部侍郎身形一颤,强词夺理嚷道:“荒唐!
分明是尔倒打一耙!
勾结北戎之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