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庚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话。淳亲王手一挥,就有士兵入帐,带几人出城。
等周继庚走远了,宴席一旁的塞北诸王中有人起身说话:“王爷,此事可否重新考虑一下,这中原人自古狡诈,不得不防。”
他用塞北语说这话,宴席上除却塞北人外,也就淳王爷根本听不懂,他也就不必避讳,其余塞北诸王听了他的话都点头称是。郑大人闻言轻哼了一句,他身旁的薛照小声问他怎么了。郑大人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我乃邘朝铁帽子王,岂能失信于人。”淳亲王此话是用中原话说出,咬字中气十足,“石林虎。”
“末将在。”石林虎听见淳亲王喊他的名字,连忙答应,起身跪在淳亲王面前。
“许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点起二十名虎豹营精锐骑兵,明日随我一同赴宴。”
“末将领命!”
石林虎叩头,随即起身,走出营帐外。宴席被这个插曲搅乱,也就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淳亲王在敬了塞北诸王几杯后,就由侍从搀扶着退了内帐。塞北诸王见状,也起身拜别后回了各自的帐篷内。将军营帐内只留下郑大人和薛照两人。
郑大人见众人都离开后,才对着内帐咳嗽了一声。
“是之问吗?”
淳亲王从内帐内走了出来,正好看到郑大人领着薛照站在他面前。
“王爷此举有点冒险。”郑大人见淳王爷走出来,才小声说道。
“哎。”淳亲王将石云水的书信丢给郑大人,“我们的兵马还未齐聚,启明还带着五军营和火神营的士兵在路上。战机未到,就陪他们玩一玩。”
郑大人快速将书信上的内容浏览一番,薛照在他身后没看到多少内容。
“不过,这石云水一向被拜神教称为智将。”郑大人走到淳亲王面前,听他的吩咐,给他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况且北伐军此次前来,路途遥远,补给不力,寻求的速战速决。若是北伐军真在城外设下埋伏……”
郑大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淳亲王打断,“我看他的书信,通过字迹来说,倒像个还在迷茫的孩子。我不信一个迷茫的孩子真敢在城外设下埋伏,就算他能够如此,战机不到,也不能开战。”
“王爷千金之躯,也不能以身犯险……”
郑大人话又没说完,这次是被薛照打断。
“王爷这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今日双峰镇兵败后,我军士气低落,而北伐军士气如虹。士气低落的军队纵有千军万马,也守不住津海。津海一破,京师危矣。”
“要你多嘴。”郑大人回头对薛照白了一眼,但还是让他把话说话,没有从中打断。
“你是薛照吧。”淳亲王展露笑颜,看着站在郑大人身后的薛照,“是李晓的辩护律师吧。”
“草民是。”薛照对淳王爷点头称是,但不敢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李晓辩护律师的。
“津海一破,京师危矣。”淳亲王嘴里重复着这句话,“此战我们看似主动,实则被动。北伐军就像林中猎人,手持火铳,巡视森林,万物不敢正面撄其锋。我们要像林中猛虎般,虽然饥肠辘辘,也要耐心的趴伏在草丛中。等到猎人松懈,就趁势跃起,一口咬穿他的喉咙。”
“你俩明日也跟我去。”淳亲王手指指着薛照,“也给他倒一杯。”
……
雾从下半夜就降下,到了清晨,还是雾蒙蒙一片。
津海南门打开,一队骑兵卷起风尘,马蹄落地如雷奔向宁海镇外。
石林虎将钢刀跨在腰间,手摸着挂在马鞍处的骑兵枪,心里祈祷着一切平安。淳亲王在他马前,他一身戎装,大氅迎风飘扬。黑色骏马撞开清晨的薄雾,雾水落在马蹄处,带起点点水光。
二十匹虎豹营骑兵今日都披挂整齐,随王会猎。一水从西洋进口的骑兵枪被戴在肩上,钢刀在腰间敲击着马鞍,叮咚作响。白色羽箭和鹊画弓被挂在身后,能够士兵随手取箭发射。
石林虎今晨看着这浓雾,害怕北伐军设军埋伏,曾建议淳亲王让城中守城将军带着两千骑兵紧随其后,以作护卫,被淳王爷挥手拒绝。
马匹行进在旷野之中,这是双峰镇和宁海镇之间唯一一片没有水洼的空阔之地。虽然隔着雾气,但昨日两军相交炮火炸在水洼处的黑色弹坑依旧清晰地引入眼帘。石林虎看见后,心中感到不安,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一直挂在脖间的吊坠。这是自己刚入伍之时,自己母亲去佛寺跪拜一天求来的,只为自己平安。石林虎口中念着自己母亲的名字,希望她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自己。
随着日头升高,旷野中的雾气淡了许多,目光所及的距离也远了起来。远方也有骑马的骑兵过来,淳亲王挥了挥手臂,示意虎豹营骑兵停住脚步,就在这里等待对面来人。
石林虎手提起挂在马鞍处的骑兵枪,其他虎豹营骑兵纷纷卸下肩上的钢枪,拉动枪栓上好子弹。待到对面骑兵进入射程范围内,石林虎壮着胆子,打马向前,对着他们高喊道。
“来者何人。”
“神教西王石云水,对面可是淳亲王?”石林虎话音刚落,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
淳亲王按下下意识举枪的虎豹营士兵的手臂,打马走上前,“正是本王,西王不愧是人中龙凤,胆色过人,也只带二十骑前来。”
“淳亲王有这胆色,本王自然也有。”
石云水率兵停在淳亲王面前,这时太阳高升,驱散雾气。在淳亲王面前的,赫然是一张二十多岁,少年人清秀的面庞。
薛照看了石云水一眼,心中叹道他竟然如此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