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狗杂种!”贺淳话还没说完,云山仰起头,打断他的话,脸上的快干涸的鲜血在火光里被照的发亮。
“你他妈的!”贺淳被他一骂,气得直接转身给了他一巴掌,还想打第二掌时被唐仁坤伸手拦下。
“身在衙门,大庭广众之下还敢打人?”唐仁坤对着贺淳吼道,同时吩咐衙役将云山押下去。
贺淳“啐”了一口,他看见唐仁坤阻拦,也不敢再有太多动作。他对着云山的背影喊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在家。”
“你他妈想干嘛。”听见这话的云山猛地想挣脱衙役的手臂,突然暴起的云山吓了贺淳一跳。衙役们不敢放松,死死拉住云山的手臂。
“贺大官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是云山所为,跟他弟弟可不相干。”唐仁坤让衙役加紧把云山押进后堂,方才对着贺淳说道。
“哼。”贺淳拿出手绢醒了一下鼻涕,“你就是一个刀笔小吏,喊你一声大人你就真是大人了?现在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了,刚刚怎么见你对这云山百般维护呢。”
“还未查清事件原委,怎能轻下决断。”
“我看你是当官当傻了是吧!”贺淳把手绢扔在了地下,领着一群家丁气冲冲的走出衙门。火把汇成了一条长线,在街角消失不见。
唐仁坤让衙役点起灯笼,把云山带到自己的书房,又让自己老仆人煮了一锅糖水,再让知道路途的人快些去云山家里把云水带过来。
云山很快被带到书房中,刚才火把的光亮有限,没看清他的伤势,现在走到光亮处,唐仁坤才发觉他伤的这么重。
“为什么殴打贺淳?”唐仁坤倒了一杯茶推到云山面前,同时吩咐衙役湿一条干净的毛巾进来。
云山拿起茶盏暖手,云西虽地处西南,但正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衙役把湿了的毛巾递给他,云山擦着脸上的血渍,露出腮帮子上一道很长的伤痕。他牙齿也被打掉了一个,磕破的嘴唇还在流血。眉骨处也有一道伤口,虽然止住了血,但先前血流进一只眼睛里,让他只能用一只眼睛看着唐仁坤。
“我父母的坟地让贺淳买下了,他今天下午找人跟我说要收我两吊铜钱,不然就让人把我父母的坟给平了。”
“还有这事,怎么不报官?”
“大人,他把我们村一整个后山都买下了,手续什么的都有,我怎么报官。”
“那你村里其它人都交了钱?”
“有钱的交了,没钱的没交。”云山把手巾丢在了一边,纯白色手巾上都是暗红色的血迹,“大人,这几年又是旱灾,又是赋税,田里的收成本就不好,可耕地要交田税,买苗要买禾苗税,用牛还有耕牛税。我们实在是拿不出一分钱了。”
“我也不想打他。”云山继续说:“我想求他给我几天时间,等我筹到了钱就给他,哪怕长点利息,可他说,我这种穷鬼就该死,没钱不用说活着了,死了都不能安生。他限我两日内凑足钱给他,可我哪有钱,我还有一个弟弟要养。后来他越说越过分,我一下子没忍住。”
唐仁坤听着他的话没有言语,他不敢向云山透露巡抚即将来征税的消息,怕弄不好引起民变。他同情云山的遭遇,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对了,贺淳说要去我家,大人能不能让我回家一趟,我怕云水有危险。”云山突然想起贺淳临走前说的话,紧张的高声叫道。
“你不用急,我让人去你家接云水了。”唐仁坤喝干自己茶盏里的茶,“你当街行凶,暂时走不了,等代大人回来吧,我跟他说一下这件事,看看有什么好处理措施。”
云山对着唐仁坤深深鞠了一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唐仁坤打开房门,就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门缝中挤进来朝着云山扑了过去。
“哥哥,你怎么了?这是谁打的。”云水看着满脸伤痕的云山忍不住哭道。
“哥哥没事。”云山看着面前的云水,见他没事后才长舒一口气。帮他整了一下衣服,才有些愠色的说道:“不是跟你讲过很多次了吗,你是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
云水抽抽哒哒的停住哭声,老仆人端着两碗糖水走了进来。唐仁坤走到云水面前,把其中一碗糖水递给他,“大晚上,喝点东西吧。”老仆人把另一碗端给云山。
“这两日,就先让云水跟我这老仆人睡吧。想来贺淳也不敢去你家真闹,你就待在衙门里等代大人回来。”
云山对着唐仁坤点点头,喝着糖水的云水看着唐仁坤,忍不住开口道:“叔叔,我哥哥犯了什么罪。”
“哎,跟你讲过多少次了,要叫大人。”听到云水对唐仁坤的称呼,云山忍不住插嘴道。
唐仁坤挥了挥手,表示不碍事,随即摸着云水的脑袋说:“你哥哥没有犯罪,犯罪的不是他。”
“那他没有犯罪,为什么要被关起来?”
唐仁坤看着云水的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今晚你们兄弟俩就先睡在书房里吧,等到明天再让云水去我老仆人房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