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缓缓升空,进入云海后,骤然加速远游。
降龙渡,师徒两个久未离去,目送那人于百里之外,方才开始打道回府,却不是去往福荫洞,而是往州城那边赶去。
那位背剑小道童,此时问出心中疑惑,“师父,既然你之前说,那位剑仙前辈,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好人,那他为何又要收你的谷雨钱?”
老道往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教训道:“我有没有与你说过,世间万事,不可只看一个表面?”
小道童龇牙咧嘴,挠了挠头。
紧接着,老人轻声问道:“万钧,此前面对那位宁剑仙,面对境界剑术,皆是高如青天的他,有何感想?”
小道童想了想,认真道:“有些呼吸不畅,但是与面对那些心术不正者,天壤之别,更多的,还是如沐春风。”
老道人抚须笑道:“此物最是骗不得人,万钧,你记住,宁剑仙之所以接下那钱袋子,就是让我们知道,此事他确实记在了心上,
要是不接,我们就得做好包子喂狗,一去不回的准备了。”
“他要是不接,哪来的什么包子?”
“好像也是。”
“师父,你都老眼昏花啦。”
“你懂个屁,反正不管如何,记住了,修行路上,只要是善缘,不分大小,都要牢牢把握。”
小道童连连点头,嘀咕道:“师父,剑仙前辈神通广大,你刚刚说那肉包子打狗,就不怕他听得见?”
老道人赶忙收声。
一直走到州城城门,老道方才放下心来,一如既往,开始给弟子传授立身之本,慢条斯理道:“万钧,你这般年纪,对于山上的人情世故,还是莫要过多费心,我们这些老人来做就可。
你只需多看,将修道登高,摆在第一位,等到哪天师父走了,你也老了,再来做这些事,再去给你的徒子徒孙,传授为人处世之道。”
老人揉了揉弟子的脑袋,叹息道:“你的根骨资质,都很好,咱们福荫洞,往后可就只能靠你了,你的那几个师兄师姐,无论是修道还是修心,都远不及你,
将来福荫洞能不能成为宗字头仙家,能不能得来一位白玉京掌教的敕封,这些重担,万钧,师父可全指望你了。”
小道童愁眉苦脸。
万钧万钧,难怪师父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
神秀山渡船,继续远游北上。
对于之前福荫洞造访之事,宁远脑子也不蠢,猜得出来,肯定是大骊国师的手笔。
修缮破碎秘境,对于崔瀺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而以这头绣虎的活络心思,当然不会将曾经为大骊做过事的老功臣遗忘。
只是这桩善缘,崔瀺选择了交给他来做,算是离开书简湖之后,给年轻人的一份心境弥补。
看似没什么用。
但宁远此刻,却是心情大好,好像就因为这么一件小插曲,之前书简湖的那些蝇营狗苟,那些萦绕年轻人心头的驳杂思绪,就这么悄然四散。
因为那位老道人,心境无垢无尘。
人就是这么喜欢共情的玩意儿。
所以书上才会有那么一句,叫做“触景生情”,很多时候,会被修道之人,视为豺狼虎豹,唯恐避之不及。
但有些时候,又是趋之若鹜。
所以修道之人,也是很贱的东西,得道之前,多爱游山玩水,历练红尘,成道之后,又毅然决然,斩去七情六欲。
在一个没有风雪,斜风细雨的清晨时分,神秀山渡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大骊境内。
快要抵达此行终点。
反正最晚不会超过今天,从堪舆图上来看,由此去往原骊珠洞天,只有区区两千余里,依靠渡船的脚力,半天就能抵达。
奇怪的是,阮秀从宁远手上拿回了渡船玉牌,亲自操控鲲鱼,将速度减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