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圣转而对陈淳安说道:“你肩头那一双日月,之后或许会借来一用。”
陈淳安点头笑道:“既是礼圣开口,晚辈自然答应,只是不知道,是要做何事?”
礼圣说道:“以日月之光,来照人心鬼蜮。”
陈淳安略微皱眉,沉吟道:“此举会不会有些许不妥?”
小夫子摇摇头,“不做更不妥。”
陈淳安哑然,幽幽一叹。
礼圣忽然说道:“或许我们儒家,一早就做错了,我们总是想着,制定一系列规矩,让山上山下,都能平等相待。”
“我们总是希望,人间事事圆满。”
“男子让着点女子,强者多照顾照顾弱者,君臣和睦,老幼有序,人人皆讲规矩,遵礼仪,同时又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弱者觉得,强者是在给予善意,而不是施舍……”
“如此,这样的世道,才会慢慢无错,才会逐渐人心向上,少去万千邪路,多出无数正道。”
停顿片刻。
礼圣继续说道:“我们都错了,当然,不是完全错,至少大部分,还是正确的,可这般的治世之道,一旦某处出现裂缝,哪怕只是一丝,就会祸害无穷,绵延千年万年。”
陈淳安轻声问道:“好比宝瓶洲的书简湖?”
小夫子点点头,伸手摊平在身前,从左往右,缓缓抹过。
光阴让道,随之显化一幅镜花水月,上面正是书简湖的宫柳岛。
礼圣转头对那位弟子说道:“这个年轻人,后续在书简湖做了何事,如何做的,也一并记录下来。”
陈淳安不解问道:“礼圣,此举何意?”
礼圣说道:“不耻下问。”
“我们儒家,这么多年来,一直管不好书简湖,那么我就破例,交给这个年轻人去做。”
“他做好了,只需达成一个稍微圆满的结果,那么这个例子,在往后,就作为我们浩然天下,所有读书人晋升君子的大考。”
陈淳安咂了咂嘴。
此举,无异于是读书人在打自己的脸。
礼圣好似在自言自语,问道:“为何我们读书人,人人被枷锁困住,道理与道理打架,一直在作茧自缚?”
“因为我们太追求一个圆满了。”
“我们什么都想做到最好。”
“结果到头来,哪哪都有纰漏,人心底线,日益降低,我们学问是高,拳头也足够大,可在与人说不通道理之时,也尽量不用武力。”
“我们的手段,太少,不够雷厉风行,对于定人善恶,总是去追本溯源,讲究一个功过相抵。”
“可是恶人在行凶之时,会去考虑那么多吗?”
“老秀才的顺序学说,很好,就连我们那位至圣先师,也是如此说的,可在大部分地方,都不适用。”
沉默许久。
小夫子说道:“该翻篇了。”
“功是功,过是过,两者可以共存,但不能相互消减。”
“因为有些罪孽,是无法赎罪的。”
……
宫柳岛。
满堂寂然。
落座主位的那个年轻人,在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当着众多岛屿地仙的面,取出一封密信。
宁远敲了几下紫檀桌案,咳嗽两声,笑道:“诸位地仙,虽然你们绝大部分,与我都没有什么交集,但我猜,我在来到书简湖后,做了什么,你们应该都略有耳闻。”
“我是一名剑修,现在的境界,是那元婴境,不高,在这一境界里面,也只是初入而已。”
他刚要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