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将少女抄着腿弯打横抱起,“太高,怀着孩子呢,怕你受累。”
怕是忘了旁边还有个怀着身孕的。
宋絮默不作声地跟在一边,她懂了,那人连面上的宠爱都不愿维持了,错过今日,她再无机会。
还是那个观音殿,高耸,慈目,威严,
酒酿跟着宋夫人一同跪下,双手合十,她不知道该发什么愿,想了一圈,最后在心里默念,“平安出生,好好长大。”
是为孩子求的。
起来后发现那人也在求愿,是站着的,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他没再束发,只用墨玉发冠攒着,半数青丝散在身后,
他离得远,天光落从身后进来,正好将他沐浴其中。
酒酿只觉他变得陌生了,神情,发饰,说话的语气都在变,对了,刚被他抱怀里的时候她没闻到清茶香,反而是一股凌厉的冷松味。
“老爷从不信神佛的。”宋絮笑道,
“偶尔也会患得患失。”
酒酿问,“夫君发了什么愿?”
“求你们母子平安。”
宋絮捏紧了手心,指甲嵌进肉里,
是为叶柳求的,这胎来得很快,刚同房就有了身孕,于是那人认定是落掉的孩子一直没走,就等着他们接他回来。
心里不免泛起苦涩,
她彻底被边缘了,如果没有叶柳,沈渊怕是不会再和她说一句话,
十年了,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对他只有恨,
阿娘夜夜入梦,她的头滚到她面前,那双永不瞑目的眼睛盯着她,似乎是想和她说些什么,未说出口的那句话从此成了她的执念,
阿娘一定是想告诉她,要报仇,要记得灭门之祸,要记得罪魁祸首就在她身边,正倾尽全力地爱着她,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她,为她建椒房,为她做羹汤,
可夜深时他也会露出脆弱,说起他的心结,说起从未见过的娘亲,
他是在锦衣玉食和规矩礼教共同灌溉下长大的怪物,他有世人羡慕的一切,唯独缺了爱,他有俊朗完美的外表,遮住了他扭曲畸形的内心,
这颗心是贪婪的,想要吞噬一切他所认为的爱。
十年了,这颗心把她啃食得残破不堪,
她还恨着吗?定然是恨的,与日俱增,
爱吗?爱吧,扭曲的爱同那恨一样,与日俱增。
爱与恨一人撕扯着她一边身子,撕扯的她痛不欲生,
该结束了,
该做个了断了,
毒酒已经备下,她是个恶鬼,她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