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不是?”
季江然嗷嗷叫:“好好说话你会死?”
季江影很忙,即便到了那个时间还在看文件。没工夫跟他闲扯,按了按太阳穴靠到椅子上。
低低道:“那几个人的名单被我搞到了,我打算这几天弄出方案,想办法处决掉,没时间跟你闲嗑牙。”
季江然的脸色凝重了一点儿,接着飘飘的笑起来:“怎么着,你们基地的同志真是不怕死呗,前仆后继的,这次是几个?五个还是六个?要来就来次狠的,别不痛不痒,打爆脑袋太便宜他们了,还是没一个长记性的。”
季江影倒想眨眼将整个基地平了,可是还不到时候,计划总要一步一步的来。
他说:“没事挂了,我要想一想。”
挂断之后,又再无心想其他。甚至有一刹那的时间坐在那里头脑停止运作,之前想过什么,完全都已经不记得了。空白了好一会儿,神思渐渐归位,拾起桌上的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动。
季江然说的没错,即便是死也是前仆后继,永不停息的,都是一些信仰强大的人。现在他跟整个基地不共戴天,是基地予以铲除的重中之重。这个暗夜组织的存在威胁的是整个国际社会的安危,为了打击国际犯罪,自然不遣余力。这是基地的任务所在,锁定目标从来没有放弃的可能。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等着这些人一批一批送到枪口上,也会吞噬大把人的性命。可是这样实在太慢了,花漫长的时间让对手倦怠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他想要的是一网打尽。
一定不会容易,跟一个国际组织对抗,就如同跟整个国际社会相抗衡,只能胜不能败,否则结局将是不言而喻的惨淡。
到时候不仅是他,还会连累整个季家。
在他踏上来的时候,就知道是条不归路。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是没有永远的,有今天没明天。明天是怎么样的?从来都不会想。
他只知道那数百条的人命石沉大海,档案是他亲手消除的,厚厚的一沓,捧在手上那样沉重,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棱角划出密实的弧度,仿佛无数的褶皱,哗啦啦的一阵响,多少人短暂的一生就这样被翻尽了,真的像极了命运的一场回放,君应有语,只影向谁去。这样快速而短暂的放映过去,被打成碎成片,杳无此人。
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几乎不能听“回来了吗?”这样的句式,身体会不自知的会现许多负作用。呕吐,目眩,头疼,甚至浑身乏力。
就像咒语一样,念一句就能控制他的神思。也像孙悟空头顶上的紧箍咒,念一声,头痛不已。成了他生命里最凄厉的一声诘问。
连简白都觉得莫明其妙,一次进家门,不过高兴的念了句:“回来了。”他大发雷霆,将客厅里的东西都摔碎了。
季江然扶着他上楼,只说他是喝醉了酒。头脑不清。
听说顾浅凝生活的不好,听说她一天比一天瘦,听说她每天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吃说她时而一个人坐在街头吹冷风,听说她……
其实没有人说起这些,一句都没有听到过。整个a城没有人是不羡慕她的,都说顾浅凝命好,时来运转才会嫁给季江然。
现在又怀了孩子,这样的人生简直十全十美。
薄云易听说的,只有这些。可是他觉得顾浅凝生活的不好,她的脸本来就很小,现在更小了,尖尖的下巴缩在毛衣松垮的高领里,只露一双大眼睛,睫毛安静的垂着,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比落雪寂寞。
冷风吹起她的长发,就要及腰。以前他开车载着她,天窗打开,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一根根打到他的脸上,痒痒的,散着花香的味道。就像无数细小的刷子,刷在他的心口上,仿佛她调皮的用手指瘙他的痒。
顾浅凝后来自己也注意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拢回来,随意拿发夹掐起来。有些无奈的说:“我的头发简直是疯长,比一般人的长的快。”
薄云易斜眸睨她,似笑非笑:“长发及腰的时候就能嫁了。”
现在她真的就已经嫁了。
其实他们是没有缘分的,一切都不是刚刚好,只有错过的时候刚刚好,刚刚好的恨起她。
薄云易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那一晚真的有心掐死她。这个女人太残忍了,残忍到让人不忍直视。他甚至会想,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幸福?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不想见到她。来了a城几天,除了那天晚上见过一次,就再没有见到过。
今天吃中饭的时候却遇上了,顾浅凝没有看到他,她推门进到餐厅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那里好一会儿了。
顾浅凝点了份套餐坐在那里,靠窗的位置,阳光浓烈到刺眼。她脱了外套,窄窄的一面肩,深黑色羊毛衫,越发显得单薄。而她打进来,就一直注视着窗外,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张力,仿佛换了一个人。
东西也没吃几口,其实这家餐厅做出的东西味道不错,可是她拿筷子挑了几下就放下了,坐了一会儿买单离开。他拿起外套跟着走出去,她没有开车,直接去了附近的步行街,在一家精品店的橱窗前站了一会儿,看到窗前挂着漂亮的风铃,紫色的流苏,晃动的时候上面玻璃管一样的东西来来回回的碰撞,站得这样远,还隔着一扇窗,似都听到清脆的声音,叮叮铛铛的传出来。
顾浅凝手指抚在玻璃上,仿佛是在触摸风铃上的羽毛。
最后漫不经心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去公园。他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像个跟踪狂一样,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不止一次想,其实这一辈他都不想再看到她的……
顾浅凝走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