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没在意,也懒得理。
他知道宫里人的算计几乎与生俱来。
像李含章这样、将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反而是个异类。
况且,从李含章方才的反应来看,李家的破事宛如一团乱麻。
梁铮虽然多少有些在意李含章的情绪,却也不知该如何处之,只好一路沉默。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塞与战场。
根本就不存心眼。
马车最终在习艺馆外停下。
习艺馆被红墙包围,冷冷清清,四无人声,连个迎接的宫人都没有。
只有一棵半秃的银杏树探出墙外。
这里本就是供公主读书学习的地方。
如今皇帝尚无子嗣,习艺馆自然而然就荒废了。
墙内传来轻微的唰唰声。
像是有人在清扫里头干枯的落叶。
梁铮下车,正要伸手掀开车帘,却被李含章出声止住。
“等等。”李含章道,“驸马,你自己进去。”
梁铮皱眉:“你不去?”
不是还有字笄礼?
他只从魏子真处了解到小字,对字笄之礼仍一无所知。
车里的李含章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你进去找曹尚仪就是。”她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倦怠,“习艺馆内应当没有旁人,好找得很。你见着曹尚仪了,自然就会知道。”
梁铮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扭头迈入馆门。
李含章仍留在车里。
她等了一会儿,才微抬手指,将车帘拨开一道细缝。
确认梁铮已经入内,她掀开车帘,独自一人钻下马车,站在习艺馆的大门前。
冷风扫过面颊,似将她睫羽都吹得微颤。
她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自及笄立府之后,李含章再没回过皇城与宫城。
那时她一路昂首阔步,走出长乐门与朱雀门,离开深宫,转而投向新的金笼,被自己的过去如影随形地捆绑。
她一度告诉自己,她已经放下了。
可当真重返习艺馆时,她的身体知道她并没有放下,自指尖开始发冷。
冷意如涨潮,漫到掌心,顺着手臂攀爬而上。
李含章在这里受了伤。
严寒时,蝴蝶骨处仍会隐隐作痛。
哪有受过伤的人,能不带伤痕地走向未来?
红墙如抹血色,李含章身在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