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回复我。
当我将毛盖已把杂货店转让的确切消息告诉王猛时,他一点儿也不奇怪。他说,这是迟早的事。
毛盖早想脱手杂货店,老黄成了他的借口。
我问,你是否早已知道?
王猛说,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
我再打毛盖的电话,他关机了。
我觉得继续在杂货店待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老黄这几天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为我心里的一个谜。
三天后,黎先生出现在杂货店。他依旧是满脸堆着笑容,显得特别真诚。他说,我跟毛盖已经谈好转让事宜,这几天你可以处理库存了。
我也没说什么,毕竟我是来帮忙的。
我问,这些货品怎么处理?
他让我决定这些货品的去留。我打算叫曹艾过来,有些东西,我们还用得着,让她拿回家去。有些东西,比如说锅碗瓢盆,折价甩卖。我打电话告诉王猛,杂货店的东西要处理,你需要的话,过来拿吧。
王猛说,有台灯吗?
我说,没有,有各种白炽灯泡,给你留几个吧。
他说,要我帮忙吗?
我说,有空的话,明天过来帮我整理东西。
他说,好吧。
挂了电话,黎先生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摇摇头。
他说,你就留下来帮忙吧。
黎先生是四川人,他在龙泉寺路开了一家大碗茶楼,听说早年做过建材生意,现在还兼职做风水先生。用王猛的话说,黎先生过得安逸啊!
我留下来为黎先生做事,有了借口逃离曹艾。于是,我跟曹艾在电话里说起今天的事,她很兴奋地说,好呀,好呀。她的想法与我的想法显然不是一回事,她所想的是我终于有事可做,不用她养着了。
晚上,我开始整理打包一些用得上的物品,另外一些可能暂时用不上的物品,我争取再卖掉一部分。我特意在图文制作店做了一张打折甩卖的宣传海报张贴在店外。忙完这些事,已经到深夜了,我准备关门睡觉时,发现老黄坐在靠墙的台阶上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没发觉。他侧着身子扭头往店里看了看,确信只有我一个人时,他便站了起来。
他怯怯地问我,毛盖真的不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嗯。
他表现得很无奈,又问,王猛今晚不来了?
老黄似乎很害怕王猛。我说,他这两天要来杂货店帮忙搬东西。
我可以帮你,我有力气。
我说,你不找儿子了?
他说,不找了。
听人说,老黄早年在秦岭监狱服过刑。至于原因,有人说他因为家暴失手打死了女人;还有人说他没有亲生儿子,他女人带着一个男孩跟了他,后来那个女人走了,儿子留给了他。
章镇的好事者总是惯于茶余饭后捕风捉影。
我问老黄,你怎么认识毛盖的?
老黄想了想说,我认识他时,他在派出所做协警,他答应帮我找儿子。他不做协警后,收了我的钱,说是继续帮我找儿子,现在人怎么不见了呢?
哦,我突然想起毛盖的确是做过协警的。
他脱下的那套旧制服之前还挂在杂货店里沙发床的床头上。
但老黄所说的,我不全信。他时常语焉不详地说了很多别人并不关心的事。
毛盖如果真的收了他的钱,那么他们之间一定隐瞒了什么。
按理说,对于老黄这样的拆迁户,他不必为吃穿计较花钱,但从目前老黄的生活处境看,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