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问我,院子的角落里怎么多了两样东西?
我敷衍她,说,小西家的吧,大概是她妈从老家带来的。
我妈说,这些破铜烂铁放在院里真是碍事,狗窝都没地方放了。
自从小西的丈夫章公鲁死后,院内隔三岔五地有人进来找小西理发,她以此换点油盐米醋。来人多了,院子显得拥挤,我妈对此也有意见。
我妈跟她有过口舌之争,嫌她把院子弄得到处是碎发。
我劝我妈,小西带着孩子挺难的。
又过了几天,粥粥回来了,我妈要我一起去看她。
我说,周叔不是说她过年回来吗,怎么年后才回来?
我妈说,周叔等她等到花儿都谢了,年轻人,不靠谱。
我说,人家的事,你别操心了。
我妈没再说什么。
我忙完这段时间后休假了,叉车又重新停回库房里。在章镇很多人眼里,我又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人。
这里很多的年轻人都出门打工去了,我呢,还在章镇。
夜晚的章镇,灯盏忽明忽暗地被风吹摆,稀稀拉拉的行人走在街上。
我想,去台球室看别人打台球吧,但今天的台球室冷冷清清的。我问老板,怎么没人玩呢?
老板说,最近抓赌,没人来赌球了。
我在那里小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离开时,进来了两个人,是两个年轻的女子,她们一高一低,下身都穿着同样的豹纹皮裤,上身都穿着白色毛绒衫,肩上都搭着一个红色披肩,特别亮眼。个子低的那个女子进门误以为我是老板。她用方言说,老板,打台球,怎么消费?
老板从里屋出来招呼她们说,每局一元,打一次至少三局。
见有人来玩,我又坐下来。我是这里的熟客,但我从未见过她们。我在一旁观战,她们的球艺马马虎虎吧,一局下来用了半个多钟头,接着又来一局。中途休息了一会儿,老板跟她们搭话,问,见你们眼熟啊,是哪个村的?女子说,隔壁村的,狗头你知道吗?
我听后一愣,狗头,说的是我们村,村中男女老少我都认识。
这个女子着实没见过。
老板指着我和她说,你们是一个村的。
她看了看我,然后哈哈笑起来。
这不是毛细吗?她表情很夸张,脸上的粉推挤在一起,感觉要掉下来似的。
她是粥粥,是以前一起光屁股玩大的粥粥吗?常言道,女大十八变。我有好多年没见她了。印象中,她原来是个文静又害羞的小姑娘。当然,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笑起来,有一颗虎牙,这个无法改变。
她说,这样见面有点儿陌生感。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好哦了一声。
粥粥拉我来到另一个女子面前,她用普通话向我介绍说,韦未,我的好朋友。
我点了点头。
粥粥说,我还想着明天去你家看看阿姨呢,没想到一回来便遇见了你。
我说,我妈跟我说过了,过两天到你家去。
她改用方言问我,韦未这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一见面就问我感觉,好像是马上要配种似的。
她又哈哈笑起来。
我故意用余光看了韦未一眼,笑着对粥粥说,我要求不高,比你好看就行了。
粥粥故意使劲掐了我的胳膊,还真有点儿痛,我差点儿失态叫出声来。
粥粥转过头去跟韦未用广西话说了几句,我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