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儿也不怯场,丝毫没有了刚才进门时的紧张,我们都觉得她有名模的气场。
在送阿童回家的路上,我问她对待遇有什么要求。
她说,先过试用期再说,说不定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我说,你一定能的。一般来说,像你条件这么优越的,我们肯定请不起,但我们愿意支付比一般画模高一些的报酬。
她说,你们不要为难。
我说,画模有三种报酬,都是按小时来算,每次工作两小时,不裸的每小时五十元,半裸的每小时七十元,全裸的高一些,每小时一百元。
跟我们的月薪四五百元相比,这是她闻所未闻的高报酬。
她略微放慢了脚步,好像在思索我刚才说的话。
见她没有表态,我岔开话题说,童姐来印刷厂之前在哪儿上学呢?
她说,我在艺校学舞蹈专业,后来在印刷厂所属的幼儿园当老师,再后来因为一次车祸身体留下后遗症,没法再教小朋友跳舞了。领导把我调整到印刷厂质检科,你没来之前,我还有些事情做,你来之后把事情基本做完了,我每天靠织毛衣打发时间。
我说,童姐原来是学舞蹈的呀,还是舞蹈老师,怪不得身材这么好,当然今天讲得也好。
阿童先一笑,然后说,一本正经地夸你,我还是头一回呢。
多谢童姐夸我工作做得好。
我又小心地问她,家人反对你做画模吗?
她沉思了一下说,我跟孩子她爸离婚几年了,我带着孩子住。
我哦了一声,说,真是对不起,说到你的家事。
她说,没事,事情都过去了。我想好了,做画模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和挑战。
此刻,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和出租车驶过时的尾气掺杂在一起,随着夜风飘散。
我本想和阿童在外吃饭,但想起她的孩子一个人在家,于是不便再说什么。
我回到家,看到院子一楼林叔家的灯亮着。
我敲门,开门的是林叔,小美不在。我站在门口问林叔,你出院啦?我应该过去给你帮帮忙的。
林叔说,上周末出院的,随身带的就一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不用麻烦你。
我问他,小美呢?
林叔说,小美说她找了一家夜店做保洁员,这样白天可以照料我这个废人了。
我说,林叔千万不要这么说自己,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我为林叔托我帮小美找工作的事感到有些歉意。我觉得小美太小,不适合做画模,还理解不了艺术需要奉献。
我又说,小美找到工作了,我为她感到高兴。
林叔有一丝失望,但他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安慰他说,小美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让你失望。
林叔舒了口气,摇着头回到了屋内。
时间过得真快,阿童在我们的画室做画模快三个月了。这期间除了工作,我反倒很少跟她谈到绘画艺术的话题。
她进入画模的角色很快,一教就会,我们和她的相处非常融洽和愉快。
她开始时是按要求搭一条轻薄的半透明纱巾。她只做侧卧的姿势,这样背部的曲线就能完整地呈现出来。很多同学看了都惊叹于阿童的魔鬼身材,后来他们从我口中得知阿童原来是一名舞蹈专业毕业的幼教老师,便不以为奇了。有时,她也做些躺卧的姿势,但都是掩饰性的动作,她从不越位对于艺术的标准。
阿童每周六下午两点准时来到画室,在更衣室换衣服和化妆。
随着我们人体写生课的进展,阿童已完全融入了画模的角色,但她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羞涩与难为情。特别是我在场的时候,阿童似乎多次用余光扫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