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骑士在波多黎各的大岛上游荡,传播着无形的死亡,带来浓疮密集的疱疹,夺走无数泰诺部族的性命。而更歹毒可怕的危险,还在酝酿之中,将由邪魔亲手放出。
“我们曾用玉石敲响祖灵的耳骨,却没有回应。
神龛前的花鸟已干枯,祭司的手也被红疹咬断了声音。
祖母的眼珠在昨夜闭合,她的喘息像风吹破的竹叶,
轻轻地,飘走了~~”
作为第一支接触天花瘟疫的原住民部族,在无数倒下死去的亲人旁,泰诺人如此绝望的哭泣歌唱,讲述着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如何应对的死亡。
“婴儿一个个变成龟壳下的沉默,母亲把他们埋在棕榈叶里,不敢哭出声,
怕那瘟火听见,又来舔走最后的骨肉。
我们剥开椰子壳找不到药,我们在火堆上焚烧海螺,
但天上的月亮也开始长斑,和我们一样病了。”
殖民者从旧大陆带来了天花,并主动散播。当这种无形无色的天花瘟疫,落在了第一次接触的美洲原住民身上,会比旧大陆的感染者,凶险残酷的多!在眼下的欧陆,天花的死亡率,已经在上千年的肆虐里,降到了三成到四成。可它来到新大陆后,却直接威力翻倍,会带来六成到八成的死亡!
“那些骑着木兽的白人带来的不是木薯,不是盐,是叫不出名的死神!
它藏在风里,藏在汗里,比毒箭还快,比海还深。
如果祖灵沉睡,那我们就唱给死去的兄弟,唱给火里倒下的父亲,
唱给再也回不来的白鹭羽冠~~”
若是传染上的原住民得不到照顾,还要被残忍的殖民者剥削掠夺、压迫奴役,那这种可怕的死亡率,就会攀升到十成百分之百!而后,整个加勒比海上,上百万乃至数百万的泰诺部族、加勒比部族,会再疾病与殖民剥削的双重残酷下,彻底走向种族的灭绝!他们将变成先祖土地上的灰烬,变成烧尽的影子,只留下最后的歌!
“唱吧,唱吧!哪怕声音断成了鱼骨,也要唱!
直到整座岛屿变成骨头的海滩,直到我们连影子也被烧尽。
都化作灰烬消亡~~”
当红发米奎带着众人,撤入中央高地的山林,就嗅到了熟悉的、难忘的、恐惧的死亡味道。山林中很是安静,也看不到欢迎他们,或是在山间捕猎的部族猎手。他沉默的走向山林深处,看着那些本地泰诺部族留下的标记,踩着厚厚的腐烂落叶,终于走到了一处天然的洞窟山凹。
而后,米奎举着火把,进去看了会,才笑着对亲信们说。
“呼!主神庇佑,终于回到补给点了!喝水做饭,清点一下人数!看一看,有多少泰诺麻子跟了上来?…”
“是!米奎头儿!”
红发犬裔们习惯了风餐露宿,也习惯了死亡与别离。哪怕这一次出击,折了二十来个射手,剩下的五十人也依然能嬉笑着,给营地里带来热闹的气息。而泰巨鹰红着眼,扛着大斧,蹲在河边的石头上一声不吭,剩下的十个王国武士也是一样。
“哎!阿鹰,你别这样哭丧着脸啦!好好吃,好好喝,养好身体啊!毕竟,说不定过两天,你也和阿普一样,染了瘟疫倒下啦!”
红发米奎走上前,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笑着安慰。可他安慰的话落在泰巨鹰耳里,却让对方半点都笑不出来。他只是猛然跳起,瞪大眼睛,震惊的问道。
“主神啊!米奎,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就厮杀了这一次,也会染上瘟疫?”
“当然啦!我们这一回杀了那么多邪魔,救了那么多被囚的泰诺丁壮,里面还有不少染上瘟疫的、病的重的,被我们射了箭解脱…这一次打的这么凶,瘟疫肯定是防不住啦!也不知会有多少人染上瘟疫?估计你,你手下的武士,我,我手下的射手们,怎么也得倒下一半吧?…”
红发米奎耸耸肩,脸上很是平静。对于死亡,他谈不上什么害怕。眼下他活了快三十个年头,已经算是够本了,比绝大多数荒原上的同族活得久了。只不过他给兄弟茶波许诺过,要尽量活下去…
“头儿!我们数了!泰诺麻子有二十个巴掌、二十个巴掌…四个二十个巴掌!”
“有巴掌的零头吗?”
“没!出发的时候有,中间跑丢了几个,眼下就没了。”
“嗯,那就是八十个从瘟疫中活下来的泰诺丁壮和女人!猫头鹰祭司说过,这瘟疫只要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等后面武士和射手病倒了,还得靠他们照料才行!…”
红发米奎琢磨了片刻,感觉八十人应该够照顾了,粮食也是够的。有吃的喝的,有人照顾,那接下来就只能看命,看主神和地母庇佑了!想到这,他又笑了笑,对泰巨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