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没有勇气去那里看那个人,那个女人或许料准了这一点,所以才肆无忌惮起来。
她说他父亲醒了,她又说手里有父亲的遗嘱……
他冷笑,那个女人为了她的儿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父亲……
他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是怨恨,是害怕,又或者,只是不愿意。
但他始终是他的父亲。
坐飞机上,距地面三千英尺的高空,头等舱里悄无声息。这一切,却令严绪觉得越发的疲累。
一年,他为了严氏卖命了一年。严氏并不如表面上的风光,内部的腐朽,只有真正的掌权人才清楚。
江冉侧目看他,见他面色凝重,心中微微有些一恸。
曾不可一试,意气风发的他,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而他心底的悲伤,隐约懂得。
这个男人,她再一次认识他,而心底,久违的感觉慢慢滋生。又或者,那些感觉从未消失过,只是她自己从未正视过。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伸过去,握紧他的手,他瞬间有些错愕,转眼反手就紧握住她,凝睇她的目光变得温柔。
他说:“我父亲醒了。”
她第一次听她提及他的父亲,语意淡薄,充满凉意的声音。
这本该是件好事情,可他却并不见得有多高兴。
他从未和她提及过他的家庭,即使他们结婚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只是象征性的走了过场,递给了他们一份红包罢了。后来,她离开了A市,对他的事,仅止于收购江氏,接手严氏。对于严至安(严绪的父亲)的事,一无所知。
他所在的,是怎样的一个凉薄家庭呢?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过去,很幸福。家庭和睦,所有人都爱她。即使后来的诸多不幸,都不能抹杀她曾经有过的快乐。
而他,并不曾享受过家庭的和睦。
“严绪,你怎么了?”
她问他,他第一次出现那么无助的神情。落在她眼里,她有些动容。他原来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不是铁石心肠的,而是有七情六欲的。
他伸手抱住她,她有些讶异,却在他怀抱中,将那些讶异统统忘掉了。他用尽了力气去抱她,从她温暖的身躯上,感到一丝平静。
“我……”他没有说下去,她想替他说,却又无从着手。她并不擅长安慰人,长久以来,她所懂得的,不过是甘苦自当。
下了飞机,严绪的司机已经在机场外了。严绪上了车,江冉跟上去,严绪突然开口说:“你……不要去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并不强势,甚至有些示弱。
他害怕让任何人看到他软弱的模样。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冉冉!”
她摇头,执意上车。
“你怕我看你笑话?你看了我这么久笑话,合该我看回一次,这样才公平。”
这个时候,她还……
严绪露出一丝苦涩的笑,这女人,对于认定的事情,还是一样执著。
A市人民医院。
严绪走得很慢,道路长却平坦,可他没有勇气走到尽头。江冉跟着他,他们的手紧紧握着,江冉几乎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