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谷圈红了眼眶,终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把年纪了,在赵无忧这个后生晚辈面前,竟然掩面大哭。
在这件事上,他隐忍了一辈子,他也委屈。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
说来说去,是没有给予足够的信任。
你用你的方式去爱别人,可你忽略了对方是否接受。
强加在别人身上的所谓真爱,往往都会适得其反。
两心相悦,求的不就是两心吗?
一人做主,只能算是一意孤行。
赵无忧不着急,反正她也说累了,干脆坐在那儿喝喝茶,等着宋谷哭够了哭累了,再继续他们的话题。
有些情感就得发泄发泄,完全的表露出来,才会知道内心深处的渴望是什么。
等宋谷哭完了,估计他这脑子会更清楚一些。
所以赵无忧在等,等着哭声消弭,等着宋谷的幡然醒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起的都是过往,想起那些自己想做而来不及做,死后还得抱憾终身的事情,谁都会觉得满腹委屈,涕泪两行。
尤其是宋谷这样,到了弥留之际,却又放不下那么多的事。
他的情绪,被赵无忧完全把控,彻底的被带动起来。
这般情绪波动,让赵无忧很满意。
渐渐的,哭声淡去,宋谷本来就病着。
情绪一波动,如今更是吃不消。
等到哭完了,红着眼眶盯着赵无忧看了很久,“你故意的。”
他突然的清灵,突然的开腔,这反应倒似回光返照一般。
赵无忧还坐在那里,衣衫整洁,没有半分凌乱。
她回眸看他时,依旧是眸色清润,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样一个儒雅天成的少年郎,实在很难她与那种满腹阴谋之人联系在一起。
她低眉间的孱弱,轻咳时颤抖的单薄身躯,何其虚弱无害。
“宋庄主已经做好了决定,不是吗?”
赵无忧望着灯盏里即将燃尽的灯油,油尽灯枯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人在死亡之前会有很多重大的决定,用来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
这就是人性,悲怆中的决绝,决绝中的柔软。
宋谷冷哼两声,“你这人,太可怕。”
赵无忧低头一笑,笑得何其温和,“庄主此言差矣,能看见的可怕往往并不可怕,那些看不见的人心贪婪,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