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大好养,在T城几次都没养活,却积攒下一些经验,回到这儿又买了两株,还好,总算开花了。”如玉的微笑由礼貌性的转向由衷的。徐梓明的突然造访,令她猝不及防,这个新家,徐梓明是第一个访客。
在茶凳上坐下。如玉手指修长,提落之间,都透着一种忧伤的美感:“不好意思,我这儿只有普洱熟茶,你——还习惯吧?”
“挺好,挺好!我喜欢喝普洱。”徐梓明语气沉稳,微微凹陷的眼睛投射出诚挚的光芒。
一泡茶饮过,徐梓明把话题引入诗歌,适时掏出手掌笔记本,请如玉指点自己的作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学那会儿,你好像比较偏爱外国文学。”上次徐梓明虽提到写诗,如玉以为只是随性闲聊,并未当真,今天看到他的作品,有些惊讶。这是三首标准的格律诗,一首七律两首七绝。
寒冬山行
向晚独行山步道,冬川一望尽苍寒。
冰封十里长河远,云锁千层玉宇宽。
松暗数株枯草乱,雪埋三尺劲根盘。
风行冷剪飞残屑,舞尽深冬绿始还。
喀什湖
云弋蓝天生万象,船行湛水起涟漪。
无边翠苇连荫密,远岸沙丘绛日西。
题林州冰挂
千年古树贴山挂,万壑松声作素凝。
天女气淘斑管乱,林州玉练点成冰。
她还记得自己喜欢外国文学!徐梓明兴奋起来:“那会儿见你们诗社挺红火,跟着云峰他们学过两天,可惜没有坚持下来。上次聚会见了你,被你独特的气质……”见如玉眼睛盯着诗稿,徐梓明干咳一声,停了下来,等如玉再次抬头,才继续说,“不知怎的,突然对这个有了兴趣,胡乱凑了几首。见笑了!”
“真挺好!尤其这首律诗,很难得!”如玉脸上笑意明显,手指指向另一首七绝,“这里这个‘绛’字,如果换作‘薄’,你觉得怎么样?”
“‘薄’字好!”徐梓明想都没想,连连点头,“一字千金!一字千金!”
二泡茶开始,俩人聊起了古诗词。
告别时,徐梓明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不看电视吗?”
“吃饭时偶尔看一会儿。这次装修,直接把电视放餐厅了!”如玉笑答,“我朋友少,几乎没什么客人。所以,就这样了。”
第二周周六,还是那个点,徐梓明准时到访,带来一束百合花,一首新作。
这一次,他当仁不让,表演自己熟练的茶道。话语间,眼神里多了几许深情。
温如玉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第三周,徐梓明带了一饼一九九八年的黄印熟茶。
茶香氤氲,两人没有谈诗,却谈起了茶道与养生之道。徐梓明毫不掩饰对如玉的倾慕之情,如玉似在闪躲。
第四周,徐梓明没有来。
第五周,徐梓明打电话给如玉,说他在海南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因为着急上火,生病了,没能向她讨教诗歌,很遗憾。如玉话里话外,一片关切之情。
第六周,徐梓明出现在如玉家中,他带了一些海南特产,特意取出最不起眼的胡椒,告诉她这个东西养胃。作为“学生”,他又把新写的一首诗呈给“老师”,仍旧是一首七绝:雪情
袅袅清姿碧落尘,翩翩舞尽玉花魂。
春风不解深情意,只与寒梅叙别论。
如玉看了,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但她拒收礼物。徐梓明用自己平时油腔滑调的调侃功夫演绎了一幕真挚且幽默的情景剧,他说如玉拒绝的理由不成立。孔子收徒尚须“自行束脩以上”,这些有何不可?茶嘛,本就是两个人喝,除非以后如玉不欢迎他造访。若把他当朋友,就请操琴作为回礼,让他一饱耳福。
如玉被他说笑了,不再推辞,说自己学琴时间不长,还达不到让他“一饱耳福”的境界,权当一次练习。她打开琴谱,指定了几首,让徐梓明选。徐梓明选了《凤求凰》。
琴声既起,虽略显生涩,却不乏情愫。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