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又渐渐变得模糊,刚才梦到了曦岚,城墙上,他挡在我身前,生受了敌人一掌,转身,他对着我微笑,嘴角却有一抹殷红血迹缓缓而下。
“我只是不想浅浅每次对着我都心怀愧疚,我不要浅浅再因我而流眼泪。”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一下子跳下床,开心的大叫:“曦岚!”
没有人,没有曦岚。那只是记忆中的声音,那只是我的幻觉罢了。曦岚现在生死未卜,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城墙上曦岚受伤的那一幕成了永恒,那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看外边天色似已暗了下来,我开门,却赫然看到夜风,他静静的站在门外边,微低着头,似已守了很久,又似陷在沉思中,听见开门声,这才抬眼看我,躬身唤道:“公子。”
“你与我一道去浅醉居吧。”
我边走边说,又吩咐翠儿留在云府,主要是好好看着若尘和云风,若尘若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准备妥当,万不能误了解毒大事。如果有什么事,便去找张德,张德若也解决不了,便再到浅醉居来找我。
翠儿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与夜风便向浅醉居赶去。
狐狸果然已经在浅醉居了,到的比我还早。我走进“浅醉小憩”的房间,便见他站在我床前,把玩着床前小柜上清林送我的八角玲珑灯。夜风早已退了下去,狐狸听见声响,转过身看我。
我也看着他,想问他曦岚的事,想问他之前有没有欺瞒我?想问他曦岚可有收到我的信?曦岚可有给我回信?可是一时间,我却不知如何开口,也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浅浅。”他走近,伸手,我却直觉的躲了开来,他微楞,手垂下,半眯起眼睛,听不清情绪的叫了我一声。
“恩。”我憋着气应了一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猛瞧。
下一秒身子却似腾空,待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狐狸的双手紧紧圈住。我挣扎,却徒然,只是被他抱得更紧罢了。
“放开我!”我终是忍不住朝他喊,心里有结,终须解开,就算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总也好过憋在心里自己一人胡思乱想。
“浅浅这是做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说曦岚没事?”我索性不再挣扎,抬头看他,直接问道。
“我也是上午收到的消息,怎的骗你了?”他的手松了些,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我,坦然,无一丝愧色。
“那么之前呢?之前你和夜风都说曦岚无大碍,如果曦岚一直没事,怎会突然昏迷?”我说着说着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一想到狐狸骗我,心里便禁不住的冒酸泡。
“浅浅这是不相信大哥了?”他的桃花眼又半眯了起来,低下头凑近我,身上满是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不相信?不相信?浅浅从来都没怀疑过大哥,从没不相信大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大哥和夜风都说曦岚是好好的,曦岚却是生死不明?大哥你说这是为什么?那日曦岚上城门救我,真的只是没大碍的小伤么?难道不是大哥交待夜风去皇宫救人时一定要告诉我曦岚没事的么?”我用力的退开身,他一个不备,我便离了他的怀抱,我大声的问他,一想到曦岚,眼睛又止不住的酸了起来。
“天曦岚受伤浅浅便不打算离开他了么?望州只会越来越险,望月宗宁能从天青军营将你劫了去,你便不能再留在战场。”他上前一把拉了我手,眼里却有了隐忍的怒气。
“就算要让我离开,也不能骗我说曦岚没事,如果曦岚有什么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也一辈子不原谅你。”我用力甩手,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明明他握的不是很紧,我却怎么也甩不开。
“浅浅真的连大哥也不相信了?”
我低头不语,心里又苦又涩。怎么会不相信?如果不相信,又怎会巴巴的跑去天青国游说?如果不相信,又怎会听他和夜风说曦岚没事的时候一点疑心都没有?如果不相信,这时候我早已不顾一切的扔下这里跑去看曦岚了?可是现在心里有疑问却也是真的,曦岚生死未卜是从云老头嘴里得知的,这一点犹如一根刺扎在我心里,疼的我难受。
“浅浅?”他就站在那里,手依旧拉着我的,我能感受到他炙人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捉摸的危险气息。
我抬头,直视着他,咬了咬嘴唇,不自觉的摒了呼吸,轻问道:“曦岚有收到我的信么?”
手上一痛,那双深邃如潭水的幽黑双眸里也有痛色闪过,他一脸的怒气,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盯了我半晌,转身却松了我手,朝外大步走去。
我忍不住蹲下身,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又仿佛落在谁的心里,听得见那一声又一声的“啪”、“啪”,小小的泪珠晕染成一个一个小圈,转瞬渗入地面,然后消失不见,只余淡淡的湿湿的痕迹。
我一直呆在房里,桌上夜风端来的晚饭一口未动,累极了和衣躺到床上,清早夜风唤了我起来,洗漱收拾完毕便去上朝。不知昨夜狐狸可有在浅醉居,又或者一怒回了皇宫,我没问,夜风也从不多话。
在宫门外恰碰到白絮杨,互相招呼过后,我便与他一道往乾清殿走去。
“听闻沉谙前些日子去了趟叶苍国?”我随意的聊到,昨日特意翻了下他们几人这三月的工作汇报,其他几个并无异常,倒是沉谙,有近一月的时间没呆在龙州,只写了出公差,却没提及是为什么事。但若真是和亲,这是大事,再说备礼、随行人员等,又断不会像现在这般,让我丝毫无迹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