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光真高,全是些绝世美人。”她口气很冷、很难高兴,即使看着画像在火里逐渐烧成黑灰,还是想生气。
“还好吧。”美吗?他不觉得。
“这样还不够美?!”看他对她烧这几幅图的反应是无动于衷,可见这三幅图不是他心仪的姑娘。“再拿过来。”
“慢慢烧,还很多。”他又交出几幅。
“这个姑娘好美,你挑她了吗?”她又发现一张充满危险性的美人儿。
“没有。”他只瞄了画一眼,专心去顾红薯。他记得月下总是喜欢在这个时辰吃些填胃的小点心,平时糕点甜汤少不了,今天改吃烤红薯吧。
“那这个呢?你瞧她的身段,男人最喜欢这种拥有小蛮腰的匀称身躯,而且她的胸脯好大,握着的感觉已经很销魂,要是在床上边揉边吮应该也很助兴——”像她就老觉得自己虽不平,但也凸得不甚满意……
“我不介意胸脯小一些。”他顺着她的目光来到她的胸口,宽容笑道。
她拉开另张美人图,“那这个胸脯很小,你很喜欢吧。”
“我本来以为那位是男人。”
“噗。”好狠。她先将几张已瞧过的图搁在裙边,现在火正旺着,不急着把无辜的美人图全丢进去添柴火;而她心里的火正消了,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如此淡然,半点也不珍惜这些美人图,反倒变成反应过度激烈并且耿耿于怀的人是她。
天际间,拨云见日,像她的心境。
真弄不懂自己怎么会这样,全被斐知画深深影响着,他的一句话,左右着她的喜怒。
“那件事……爷爷原谅我了吗?”月下突地问。那件事当然是指她和爷爷吵嘴,吵到波及斐知画,硬拖着他进房——她心里真正想跟他说的是,她在房里对他做的那一切,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向他道歉,以及……道谢。
有哪个男人被女人这样欺负后,还护着让她逃走的?只是她不好直接开口说,只能先拐个弯、抹个角,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再将话题导回上头。
“还没,他大概会气上一整年。你最好明年别在他的寿宴上作怪,否则他会新仇旧怨一块算。”至于师父撂下那句要打断她狗腿的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用挑清楚讲。
“我看我明年别回去讨打才是真的。”爷爷一定很高兴别看到她。
“我会替你说情,不会让你挨皮肉痛。”
“不用了,你一跳出来,只会让我爷爷越看越火大,觉得是我在使唤你——你没发现,你越是在场,我爷爷就会追着我打得越起劲吗?”她迳自拿过成叠画轴中的一卷,连打开都还来不及,斐知画就脸色有变。
“月下,等等,那张不能烧。”
斐知画首度出现慌忙阻止她的举动,这使月下戒心一揪,蛾眉越来越朝眉心凝聚,眸子越眯越细,嫩唇越噘越高。
“为什么这张不能烧?”心里隐约有不祥的答案,但她还是问。
斐知画表情温柔,语气轻缓,连眼睛和唇儿都笑弯起来,像个正在娓娓倾诉情话的情郎。
“因为画里的姑娘是我挑中的媳妇儿,我舍不得烧。”
被——她——找——到——了——吧!
就是这张!就是这张!他的媳妇儿就是这张画里的美人!
难怪他这么宝贝!
难怪他这么着急!
火堆里,有枯枝落叶正烧得噼叭作响,如同她此时怒火高张的眸子里烧得同样萌旺的炙焰。
“让我看看她长什么三头六臂!”让她看看是怎生的姑娘家能博得他的喜爱?!是多了只眼还是缺了条鼻?!
到底是怎样妖艳勾魂的女人——
她扯开红系绳,愤愤抖开卷轴,让画轴滚开,一寸寸露出图里姑娘的娇美模样——
然后,月下在上头,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