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是那个可以掌控一切的人。当初只是冷眼看着,不是他的授意,当却是在他的默许之下。否则,又有谁会有胆量,对于被奉为神灵歌者的鸟灵之族下手。可那人却有胆量,只是沉默着,代表着默许。让一开始贪婪的试探,终于演变成一场领贪得无厌的掳掠屠杀——一如当初,二十年前的屠戮,对于镜山弱水之彼岸的魔国。
在他出生之前的杀戮。到如今是否淡去,是否还剩得一丝绯色血痕?人族魔族,是否还记得?
记得的人记得,忘记的人忘记。可是那场杀戮带回来的奴隶,真实的存在着。无论世人是记得,还是忘记。
他虽然不曾经历过,但却也不可以当它不存在。若不是那场屠杀带回来的奴隶,他并不需要出生,不需要——还没出生就是野种。就是杂种,就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个什么?
那个导致了今日一切的——怪物!二十年过去,居然到现在也还是那般模样,居然是从幼时见到时起,就没有变过一丝一毫。虽然是人类模样,可——那样的能力,那样静止的时间,算是人么?更何况是那么冷酷的性子,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什么都不看重,冷冷的看人,冷冷的看着别人的生死。冷酷——而无情!无论看着谁都像是在看着一件死物。
在背后冷冷地纵控了整个王国的命运,冷眼的看着任何人的生死。混不在意,从一开始就让人看不透,看不懂。这人心里边想的到底是什么。默许着人族的行为,压制着妖邪和仙灵之类的猖獗,而又在这两者之间纵容着一种不明不白的微妙的平衡。
近二十年来,虽然不见他有什么举动,一般的民众甚至早也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在。可是这整个王国。只要他想,依然只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到立君立法,小到民生,他都可以随意的过问——
那样的——怪物!留着,对整个帝国来说,对知晓其中细情的人,都是一道阴影。对于表面平和,实际暗流纵横的帝国,始终是冷冷地存在着。冷眼看着世人被扭曲的命运。
可那人是始作俑者,但最终的祸手,心里边明白——是自己把简简单单的月下,轻轻地温和的往刀尖上推——
在幽幽夜里,清明月光下为神灵唱歌,如同神灵的祝褔。却最终还是堕入这个俗世中来,只落得了淡淡的骄傲着。
可又如何?要是梦想不能实现。就算当时挽留了月下又如何?奴隶依然是奴隶,就算月下那般的高傲,也依然改变不了。
奴隶是什么?野种是什么?
这些年来的默默隐忍又算个什么!
可今天这人的骄傲不同,像是从骨子里边透出来的。跟所见过的任何人的都不一样。月下的高傲,是最后的盔甲,保护着自己。作为奴隶者的魔族,多年来都是沉默安静的。默默地隐忍,像是再等待着。就算是骄傲,也是不容人冒犯的那种。
这人的骄傲是宁弯不折的,宁为瓦全的。决心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的。可偏偏却又是骄傲的。看似卑微的,却又是任何卑微都无法玷染。
看着,很像是看到些希望,看到些不肯涅灭的光一般。
他会活下去。
就赌那份傲,就赌那点光。
最少,是不会像月下一般的,放弃了挣扎,封在高傲的表面下,只想要保护自己。
这人不会的!
眼前想起的是那份骄傲,与及惊慌之下不及掩藏的羞愤。以及那道伤,这人是逃出来的吧!是不是想要过了弱水,回家去。过来了二十年,还只是个少年呢。来的时候,与魔族的年纪来算,还是很小吧。就算是现在,虽说样子比自己小不上几岁。可——还像是个孩子呢!会那般的惊怒羞愧——不过是被看了一下,被摸了一下——却偏偏还要忍辱着,负重。
可弱水是过不去的呀!这小傻瓜。
这么些年来,多少魔族想要逃回去。而只不过一场空想而已,就算是有幸逃到弱水边,也不过是落得失望而已。——甚至只是落在此地的村民手里,再次被卖为奴隶。被救下来,只不过是再次被买卖,依然是奴隶。
不去做些事情的话,不会改变。只能是奴隶。
就托静池照看一下吧。反正也在他的治下,而自己一时之间也带不走。自从月前的那道森严令!
玄云向来不怎么过问奴隶的这些事情。却似乎在有意无意之间,不怎么冷酷,好像还有些微的庇护着。可那是淡得不可捉摸的。叫人看了也不明白。他是有心,还是觉得有趣?于这一点上,倒也让人无话可说。
可是月前,那冷漠得几乎没有表情的人,却突然准许了争议已久的森严令,把原本自由的奴隶买卖,盯得死死的。是不是走漏了什么蛛丝马迹?想来不会!各方行事都向来严密,无迹可寻。而且,玄云那人,也不会在意这些,更不会行事如此小心翼翼。他若是知道了,要么不管,要么绝杀。
这个时候这样一道命令,倒很是有些碍事,让自己与静池的谋略必须再次从头考虑。想要借助于被压制奴驭的各族奴隶的力量,不会再那么顺利。可那又如何?就算是要再次忍耐多年,也还是要去做的——静池是如是说的。
可是心里边不知怎的,毕竟是有些堵。也许正是这样的一种心情,才会在看了那样一份清清的骄傲之时,微微有些心软。那又眼,那份气度,若是利用得当,想必是比月下还要能够入骨三分的棋子吧。有思想的棋子,是不是会更好?
再次的把那样的一份清,卷入到尘世中来。有些不忍。就如月下,有些不忍。
有些事,就算是要再次忍耐多年,也还是要去做的——
只能这么想——不要放弃。
不想做野种,不想被奴驭。所以我们都忍耐,都挣扎,都不放弃。只希望总有一天,那份不屈的抗争,是会有回报的。
没有人的出生,会是罪过。
没有人的出生,会是奴隶。
只想要如此而已——
禁令,被执行得严格。每一个奴隶。都被细细地查验。严格的编制。之前,虽说是奴隶,可多少在这二十年里,好歹有了一点细微的自由——如果奴隶的自由也能算是自由的话。最少能够在生活的地方,小范围的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