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舆论发生变化,认为徐阶公私分明、人品厚道。
晏鹤年既不像年轻翰林一样关注福建的战事,也不像徐阶那样盯着胡宗宪。
他在想严世蕃。
官方通报中严世蕃已发配雷州,却半路跑回分宜。
这位昔日威风赫赫的小阁老发生什么意外,都不敢报官。
晏鹤年作为大明未来首辅、五湖四海第一把交椅,劫富济贫很合理吧?
院子角落的蟹缸存着好些螃蟹,晏鹤年贡献一些给儿子办螃蟹宴,剩下的蒸熟跟王徽小酌。
更深人静,明月下树影间只有他们两人,不需要子女服侍。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交际,老夫老妻要学会享受二人世界。
“小珣品味比以前好,吃螃蟹赏菊花作诗,大俗又大雅。”晏鹤年剥着螃蟹,语气欣慰。
王徽微笑道:“他说跟一个‘宝姐姐’学的,是谁家的宝姐姐?”
“……你听他胡说!他天天不是跟翰林交朋友,就是跟太监称兄道弟。宝姐姐没有,宝哥哥恐怕有。”
“你真是一点都不急。”
“急什么?待字闺中候君王。”晏鹤年很淡定。
桌上只有螃蟹,没有别的菜。
蟹是至味,跟别的菜肴混着吃,就觉得乏味。
两人举杯轻轻一碰,王徽笑了笑:“不知道黎大郎和王二汇合没有。”
黎大是高邮湖的淡水鱼,王二是当年海盗汪直身边的咸水鱼。
双方在分宜汇合,对着细皮嫩肉的严世蕃磨刀霍霍。
“汇合了。”晏鹤年神神叨叨地掐指一算,仰天望明月:“过些日子是晦日,月黑风高杀人夜,适合行动。”
古老的分宜城在奔流不息的袁水岸边。
一座恢宏的石拱长桥横跨袁水,仿佛青龙卧波,桥上车水马龙、热闹而安宁。
这是严嵩父子为家乡百姓建的大桥,叫作万年桥。
桥北有一块石碑前,最后两句刻着:“……无忘天子之恩,以仰祝万寿与天地相为无穷焉。”
不论天下人怎么评价严嵩父子,分宜人对他们是感激的,也为他们而骄傲。
严阁老忠君爱国、福泽乡梓!
严嵩人称“严分宜”!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家乡的代表!
严家在分宜的威望很高,形同土皇帝,黎大郎和王二的行动必须慎之又慎。
想到这里,王徽轻轻叹息:“我大哥当年贿赂严世蕃,走的是罗文龙的门路,还嫁养女给罗文龙。现在我哥哥的骨头都敲得响锣鼓,他们怎么可以安枕无忧?”
晏鹤年目光幽远:“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打劫严世蕃,不仅仅是为了钱,也不仅是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