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考生中,有些跟严家关系密切,有些提前走徐阶的门路。
如果皇帝不来,他们争一争,前十名就能安插自己的人。
排名靠前,将来选官的起点也能更高……花花轿子人抬人,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嘉靖二十九年的状元唐汝楫“与首相有私,故得第云”,是众所皆知的事。
这不叫徇私舞弊,叫内举不避亲,不服也只能憋着。
可现在皇帝横插一竿,把他们的如意算盘都给打乱。
两边的人难得意见一致,晏鹤年的横空出世,恐怕要打乱棋局。
皇帝甩着袖子,淡淡地说:“为国取士,岂能各怀私心?看一看这些新科进士的卷子,都比诸位有决断。”
众阁臣老脸一红,盯着那堆卷子……
这些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他们进了官场还不是一个样!
谁当初不是一番经世济国的雄心壮志?
皇帝甩着袖子走出外面,这日轮值的内侍是阮瑛。
“你觉得朕取晏鹤年为状元是否公正?”皇帝忽然问。
阮瑛:“……陛下当然公正。若是奴婢的私心,就更喜欢晏珣,他这么年轻又有才华,前途无量。”
可惜啊可惜!小珣珣怎么就跟其父同一科?
“你有私心,其他人也有私心。”皇帝笑了笑,“朕可不依着你们。”
在旁人眼中,嘉靖皇帝喜怒无常、刻薄寡恩,但他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晏家父子出身寒微,虽说曾在汪氏族学读书,到底独立于朝廷各党之外。
徐时行的身世更是坎坷,父亲是富商、母亲是尼姑,自幼寄养在徐家……
这些人取作天子门生,一身荣辱全系于皇恩。
朝廷也是时候引进第三方新势力,三足鼎立才是制衡。
别的内侍对皇帝都战战兢兢,阮瑛却大胆许多。
他笑着说:“谁也瞒不过万岁爷的火眼金睛。我只想快点发榜,拉江北晏郎给我画几副画。”
“你就这点爱好。”皇帝嗤笑,边走边说:“谁没点爱好呢?他们一些人看不惯朕修道……
他们喜欢纳妾,只要不是欺男霸女,朕也没有干涉。朕修道是敬天,为了社稷万民,有何不可?”
春风徐徐,天高云阔。
皇帝扶着栏杆极目远眺,望着巍峨的宫殿目光幽深。
“晏鹤年是朕的祥瑞,可助朕修仙,本身才学出众,点他做状元,朕是公平公正的。”顿了顿,他接着说,“至于晏珣,这个名次正好是一桩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