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梁茂也从刚刚亲眼看到妖的震撼中回过神,赶紧关切地把他搀扶到了座椅上。
“田师怎么了?可要叫医者来?”他说着就要去外头叫人请医。
田柯摇摇头,喘了口气儿说:“我没事,就是有一口气上不来了,喘出来就好了。”
梁茂仔细看着他的表情,确实他确实没有大碍,这才放下了心。
墨翎轻拍着老师的后背,和隋衍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老师身边生活多年,他们知道老师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来到武国之后,经历的种种事情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武王把自己的国治理得一团糟,加之武王挟天子令诸侯,田柯便能毫无顾忌地斥骂武王乱臣贼子奸邪无道。可是武王不敬燕皇的同时还把武国治理得井井有条,那她到底算是乱臣贼子,还是德政仁君?
田柯缓了一会儿,缓过来了。
从他们所在的木楼向外望,正好可以看见武国的王宫。那里居住着武王,也居住着燕皇。
宫殿的规模是王侯该有的规模,没有经过扩建,礼制也不逾矩,田柯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郑国,见过郑国的王宫。南方富庶,君主贪图享乐者居多,郑国的王宫堪称金碧辉煌,奢靡程度不输宿阳皇宫。
当年田柯就看不过眼,还和几个读书人一起写文章痛骂了一顿,逼得郑王郑川向燕皇上书请罪。
可是今日看着武国王宫,田柯搜肠刮肚,想找出来几个骂人的词儿,可是年轻时的文采好像离他远去了,他再也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刻薄的话。
呆立了许久,田柯被学生拍醒。
隋衍道:“老师,我们该回去了。”
回小学宫去。
田柯麻木起身。
街上的人流也散去了,除去人们茶余饭后多了一个谈论的话题之外,朝鹿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变化并不流于表面,只藏在人们的心底。
田柯明白,今日一过,武国人心必然更加齐聚,宛若铜墙铁壁,不可渗透。
回到小学宫后,朗朗的读书声从校舍内传了出来。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仿佛凌空一棒敲在了田柯头上。
他突然间贯通了思绪。武王世代得燕皇册封,这就是皇帝的礼,初代武王开疆拓土有功,燕皇封赏疆土,这也是礼。
皇帝已经尽到了自己的礼,臣子岂能不奉上自己的忠?!
田柯突然大笑三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了起来,异常亢奋。
墨翎惊恐地和师弟对望,一迭声老师喊过去,想问田柯到底又想到了什么,但是他好像并没有在意,或者说他根本没听到学生在喊他,精神抖擞,自顾自地走远了。
隋衍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了,“师姐,老师不会又走进了死胡同里吧?”
“我以为老师都快想通了。”墨翎呆滞。
一路上田柯再也没有提起过要当面责问武王的话,反而对武国的各地民生十分感兴趣,他们以为,老师这是对武国改观了,不打算再干那件事了。
可是方才一笑,他们就怕了,怕他犯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