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悯接着打开杨靖之的信,信封上写着“武王亲启”。
她打开信封之后看到第一句话,脸色就变得复杂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即将说出来的话又化作一声叹息。
她从头到尾把这封信看了一遍,眼中的复杂之色更浓。
“怎么了?难道是鬼方那边动向有什么不好?”苏归眉毛皱起来。
赵素尘看了商悯一眼,又对苏归摇了摇头。
商悯郁郁地把信翻过来,拿在手里给赵素尘看了一眼,苏归也恰好看到了。
只见信上第一行字写的是:“末将杨靖之谨奏王上……”
这句话非常正常,措辞严谨恭敬。先在信的开头表示了问候,然后又关怀了商悯的身体,最后还对忠顺公一家谋反的事情做了一些评价,总体而言就是一些遗憾啊难过啊之类的话。末尾很严正地加上了“杨靖之敬上”,甚至连官印都有。
苏归这下明白商悯为什么会露出那副表情了。
太生疏了。杨靖之是商悯的义兄,他们之间传信根本就不需要用这么谨小慎微的措辞,如果是上奏的奏折,那么严谨一些无所谓,可这就是一封私人信件。
私下里看,还需要如此吗?
还是忠顺公一家四口横死的事传到他耳中,让他对商悯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远和敬畏?
“他写这信的时候可能不大清醒。”苏归评价。
“糊涂虫一个。”赵素尘也点评,转头安慰商悯,“这小子多半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你原本是他的妹妹,可是现在成了武王,再加上你这段时间风行雷霆整顿上下,他以为自己需要转变身份,把自己当成一个臣子,所以才会那么写信。”
“这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觉得,这难道是必由之路吗?”商悯眼神闪动着。
从前就读多了帝王感叹高处不胜寒的故事,她当年觉得这些皇帝真是矫情,既要又要的。现在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她才发现没那么简单——人的本能就是既要又要。
不光是身边的人要适应着她的身份转变,实际上商悯自己得适应。以前关心自己的家人每句开口不是妹妹,是王上,张嘴说的不是家长里短的关心的话,是“臣叩请王上安”……
可是商悯经历的事情多了,见识广了,对这个世界了解更深了……她知道,在这个时代这个体制下,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
就连她也要适应这个时代,掌握这个时代的规则,如此才可以救人救世。
究其原因,是天柱伫立的法则和此世的王朝体制是结合在一起的。
如何使民心齐聚,气运凝聚?答案是借助皇权,借助诸侯治理,借助皇受命于天的“真理”。
没有皇权,没有受命于天,没有依托于皇权和天命的“道义”存在,那么民心就会顷刻被打散,无所依托。若民心被打散,则可以在他们心中播下新的概念,用新的意志和体制,来替代皇权与天命。
比如“共和”。
但是在这个时代做这样的事,根本就不可能。
原因只有一个——生产力达不到。
在生产力达到标准之前,封建王朝才是适应时代发展的主流。
商悯或许可以效仿穿越者前辈发展生产力,搞出来许多有用的东西。
实际上她早就这么干了,去年去往宿阳的路上,商悯就想到了这档子的事儿。当时还想,如果她自己没时间研究这些的话,可以让父亲交给司工。
她还曾经把水泥和火。药配方抄录到信里让父亲派人去研制呢,青霉素牛痘之类的东西她也给父亲说过,借口这是游太虚所得。
然后父亲就给了回信,说水泥配方如果试出来了确实有用,这就抓紧让研制出最佳配比然后量产,但是火。药这个东西各国现在都有,配比不比她提供的那个配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