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在眼前金星似地乱晃着,她就感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那双手强劲有力,带着一股子恶狠狠的力量把她从死神面前夺了回来。
逆着那清透的阳光,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泛着光晕的脸——得救了!她松了口气,然后又昏死了过去。
按说盛夏大暴雨的时候掉下河里也不会太冷,可她怎么觉得这么冷啊?就跟小时候冬天贪玩溜冰,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付瑶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睛,只觉得眼前有东西胡乱晃着,还有嗡嗡的声音很是嘈杂。
难道
是在医院?
怎么这么冷?
这时候有热热的液体喂进嘴里,付瑶立刻张大了嘴巴,贪婪地咽下去,热辣辣的汤流进胃里,真是熨帖至极啊!
她张着嘴还要,希望没有落空,更多的热辣辣的汤喝进去,她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笑容,打了个饱嗝,喃喃道:“好暖和啊。”
醒来一定要好好感谢救命恩人。
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终于张口把一大碗姜汤都喝下去,柳氏长舒了口气,擦了擦泪,又把女儿放在炕头上,拉过炕上仅有的两床破被子都给她盖上,想着三爷爷说孩子命大着呢,好好发发汗,保管又活蹦乱跳的去挖野菜。
柳氏叹了口气,又拿起针线活开始绣鞋垫儿,一边做活儿,她还时不时地就手摸摸小人儿的额头。
说来也怪,最开始烧得吓人,后来喝了姜汤,竟然真的开始退烧了,如今稍微还有点热不过应该没有大碍了。
柳氏终于松了口气,默念真是老天保佑,丫头命大。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屋子里暗暗的有点看不清柳氏就把针线活儿放下,对一旁正用拨锤子搓麻绳的大女儿秀芹道:“大姐儿,去问问嬷嬷,能不能给瑶瑶卧个荷包蛋吃。”
秀芹嗯了一声,把麻绳等物件都放在藤条编的笸箩里,揉了揉眼睛起身出去。
三妹秀容正在堂屋烧火做饭,秀芹对她道:“三妹,你去给娘把灯点上吧。”
家里的火镰火石等生火物件都在烟火盒子里放着,由嬷嬷张氏亲自把着。张氏生性吝啬,全家必须等她点了灯各屋才能来引火点灯的,说是为了省油和火绒等物,当然就算是从灶坑里引火,也是要张氏先开头,余人才能照做的。
否则,哼哼,等着被训得狗血淋头吧。
秀容歪头往西间瞅了瞅,嬷嬷已经把灯点起来了,今儿好像早了一会儿,平日怎么都要屋里黑漆漆的张氏才肯点灯的。
穷家不睦
她心里念叨着可能是方便照顾宝贝孙子才点灯的,便把烧火棍伸进灶坑烧了一下举着火把去东间点灯。
油灯在炕头墙上的小坎里,那小坎其实就是墙壁上一个不大的墙洞,也有人戏称是婆婆眼,专门盯着在灶间干活的媳妇的。
秀容将烧火棍伸进去就手点着了,然后往外拖了拖,好让屋里光线稍微亮一点。柳氏忙又借着灯光去看炕头的小女儿,见她下颌尖尖的没有丁点肉,整个人儿在黑影里显得更加瘦小,可能因为饿了,睡梦里还轻轻地吧嗒着嘴唇。
柳氏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惊喜地发现小丫头已经不烫了,还因为发出了汗,额头冰凉一片。
倒是全好了?真是不可思议,谢天谢地。
女儿刚被抱回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柳氏真是吓坏了。
婆婆既不肯叫大夫来看,也不肯让人抓药,还得赶着她爹赶紧下地别耽误活儿,说一个丫头片子没什么好盯的。张氏当时说的是“说不定她命好呢,投胎个富贵人家,不用在咱家里累死累活还吃糠咽菜。”
还是公公秦铁柱发话让秀容给熬了一大锅姜汤,又让在家做绣活儿的柳氏好好盯着孩子,要是厉害就再让人请大夫抓药去。
柳氏生怕女儿凶多吉少寸步不离地守着,这半天连炕也没下,真是谢天谢地,没想到半天光景孩子真的已经好了。
笑容浮在柳氏嘴边,她把棉被掀开一床,又问三女儿:“秀容,稀饭好了没?”
老秦家早晚都是稀饭,晌午才吃点粗面饼子卷子之类的充饥,如今还不是农忙,自然更没什么顶饱的饭吃。
秀容摇摇头,撇嘴小声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嬷嬷让小细火熬,我哪里敢多烧一根草啊,我可不想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