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孩子。」
「为什么不让令弟分担一些家族事业,你一个人苦撑太辛苦了。」
「我不希望再束缚他,他曾受了很多苦。」他站住,盯着招牌上写着著名的「三个十元,只有今天」的麻薯摊子看。
李云楼掏出零钱买给他,「因为他是你父亲的小老婆生的?」
他吃惊,麻薯差点卡在喉咙,「你怎么会这么说?」
李云楼连忙拍他的背。「我听说你们兄弟不是同一个母亲。」
「不,不是这样子,他是正妻生的,家母才是小老婆。」他怕他尴尬,继续说下去,「因为我是庶出的,自小又体弱多病,家父等于将希望全放在舍弟身上,从小就培育他执掌家族企业,他对我十分慈和,对舍弟却严厉过头,不论功课、品行和机变上,他都要求完美,不容许有一丝错处。舍弟自小对机电的东西甚有兴趣,家中有东西坏了,佣人都找他修,后来却被严厉禁止,家父认为他玩物丧志,他不能有私人的兴趣,也没有时间交朋友。」
李云楼问他,「令尊对他要求那么高,对你难道一点要求都没有?」
「有啊。」习清岸苦笑,「他希望我能够「长命百岁」。就是这样。」
「真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他点头。「由于我们的母亲都早死,我们等于是相依为命长大的,父亲死后,孟州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那么,你们家族的饭店为什么不是由他管理?他不是为了这个被养大的吗?」
「他十分憎恨家父,家父身后,连饭店也憎恨,力主卖掉饭店,可是我不赞成,饭店是父亲的心血结晶,如果饭店易主,家父岂不是很可怜吗?」
「所以你才接管饭店?如果不想卖了饭店,可以交给习伯觞啊。」
他低下头,惊奇的看地上的手表摊,竟然有一只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手表,他问了价钱,一千八。「我手上这支是家父送的,据说价值二十七万。」他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一模一样啊。」
「不一样。」李云楼指给他看,只见表面上的英文第一个字母G 被换成C,毫厘之差。习清岸莞尔一笑,真是鬼斧神工。
他继续说:「大伯的确是很想掌管饭店,但是饭店一旦全权交给他,就再也拿不回来了。」他说,「可是,只有我最清楚,孟州其实和父亲一样,是最爱那两间饭店的,他现在需要时间,等他调适过来,他会发现习氏饭店是他最重要的东西,那是深爱他的父亲
所交给他唯一的遗物。」 「所以你现在身兼两职,既当医生,又要管理饭店?」
习清岸耸耸肩,「饭店总有一天会移交给孟州,我不是那块料子,我只适合当医生。」
他们一路走着,习清岸注意到前方一名残障中年人,他的双腿齐断,手中拿着一盒口香糖。「这里¨¨有很多这样的人吗?」他很难过。
李云楼没什么表情,掏出一百块给他,「你想买就买。」
他接了过来,便递给中年男人,「我想买¨¨。」
那人接过钱,不等他说完,就塞了五包口香糖给他,他楞了一下,李云楼已经带着他向前走。
「怎么回事?一百块买五包?上面明明写「一包七元」,不是吗?」
李云楼淡淡的说:「你是真的想吃口香糖?」
「不是,但是我¨¨。」
「你是同情他,是不是?所以一包二十元,多馀的钱是贩卖给你旺盛的同情心。」李云楼的表情带着淡淡的嘲讽。
「云楼,为什么说的这么冷酷呢?」
「家姊以前亦是卖口香糖维生,不过她自尊比较强,一包卖十元。」
「你有姊姊?」
「是她卖口香糖养大我,她嫁了个酗酒好赌的男人,日日打她,将她打得残废,亦不给她家用,她只好在带着我街上展览残缺,引的路人同情心大发,纷纷慷慨解囊。有的人直接将钱丢靠篮子里,口香糖也不要了,她是这么养大我。」
习清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虚假的同情虽然伤人自尊,不过我是靠这种人的心情长大的,所以呢,也不能说这种类似「施舍」的购买行为不好。不过,我实在很难和家姊一样充满感激。」他嘲讽的笑起来。「你看过那种带着优越感的笑容吗?」
习清岸沉默了半晌。「我很抱歉。」
「道歉?」李云楼挑起眉毛,似笑非笑,「你和我道什么歉?」他不经意的摸摸习清岸的脸,「冷不冷?」
「不。」
他点点头,但仍然将自己的围巾披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