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时,远处响起铁蹄踏浪之声,汹涌而至。
为首的是凛青望和他的义子穆晋。
后来穆晋用力挥起马鞭,超过陛下到最前,少年人朗声大笑,手里提着一个木盒,扬声高喊:“父皇,既然是我斩了游京国主将首级,父皇就得实现之前与儿臣约定之事!”
陛下也同样朗声,听起来心情不错:“那是自然。”
史书中曾记载,穆晋很小的时候就被陛下养在身边,这一身骑射征战本领也是他教的。
如今这一幕,骏马与少年郎,墨发与披风翻飞,笑声爽朗震天,像极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王爷。
黎杳看着眼前场景,眼眶湿润。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在幻境中,而是事实,该有多好。
他们无需背上沉重的负担和责任,而是普通的凡人,不过几十年命数,没有那么多的波折和苦难,会伤会痛,也会喜会乐,度过一段五味杂陈但也有幸福底味的寥寥一生。
可是不行,她此刻必须告诉陛下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两百年前真实的那个镇北王,并没有等到心爱女子复生,孤独终老,未留妻儿。
两百年后的魔尊,被世人诟病,无数次化险为夷,却甘愿为了心爱女子毅然决然赴死。
穆晋跑在最前,用力勒住缰绳,马蹄高高跃起,还未落地他就已轻盈跳下马。
黎杳看在眼里,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去扶了把:“当心。”
穆晋冲她一笑,爽朗道:“母后放心,儿臣的骑射是父皇亲手教的,这般高度摔不着儿臣。”
陛下也驾着马过来,抬腿利落下马,嗓音浑厚带着笑意:“上月你同朕比骑射,可不刚摔过?”
穆晋奇道:“那是父皇惊了儿臣的马!”
陛下淡扫他一眼:“兵不厌诈。”
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最后只剩阵阵笑声。
黎杳忍下心里阵阵涩意,笑着问道:“方才你说你同父皇约定的是什么事?”
穆晋答道:“斩下敌军主将首级,父皇就要将那粟阳城的猎场借我一日,到时我射了那豹子给母后制衣。”
不愧是被陛下养大的,穆晋一颦一笑间都是从前未受磨难时的镇北王的样子。
黎杳笑起来:“好啊。”
穆晋:“既然已斩来首级,明日就由儿臣入游京国谈判,这边境乃苦寒之地,母后待久了恐要受凉,父皇就早早同母后一道回宫吧。”
陛下点头,将一块虎符丢给他:“明日率兵一起去罢。”
“是。”穆晋半膝跪地行礼,“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与母后的良辰美景了。”
陛下虽然残暴又喜怒无常,对待穆晋也严格苛刻,但抛除年龄和关系,两人甚至可以称之为忘年之交、知己,总归还是不一样的,穆晋在陛下这里也偶尔敢适时开些玩笑。
现在还发现了一点,只要他这母后在,父皇就很好说话。
陛下嗤一声:“就你浑。”
穆晋走后,陛下便揽着黎杳回军帐。
一路寒风呼啸,吹来的却是陛下身上鲜活的热气,带着未散的戾气和血腥。
黎杳道:“陛下把穆晋教的很好。”
“他自幼孤零,寒冬腊月倒在王爷府外冻晕了,说来也巧,恰逢我出宫碰见,这才让他在那冰天雪地下活了下来。”他抬眼看向远处,忆起过往,“他幼时的眉眼与本王有几分相像,便带进宫里多份碗筷。”
“不止是眉眼,我瞧那心性都同陛下很像。”
“待得久了,自然就像了。”他轻笑:“往后你是他唯一的母后,也会同你相像。”
黎杳笑道:“我瞧他都不比我小几岁。”
更何况穆晋还是少年有成,一点看不出年纪还那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