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椅,“景行哥,你坐吧。”
程景行纹丝不动,那股寒利的肃然给到她时,她感到心口卧了块冰。
“你劝赵泽自首吧。”
梁沐沐震惊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程景行一手撑住她床上的桌板,把脸降到跟她眼睛平视的高度。
“别装了,我在妇幼抓到你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你那天去找莫爱根本不是要劝她离开我,你是想看她是不是知道你们被调换的事,或者,看她是不是想回梁家。”
梁沐沐下唇狂抖,稀松的长发无助地摆着,“景行哥,你……你都知道了,她都告诉你了……”
“她告诉我的还不是全部,”程景行敛眸,“镜湖墓园的事,她就没说。我还疑惑好久,为什么你会突然去给莫如梅扫墓。你当时跟莫爱说了什么?让她不要告诉我真相?还是不要告诉梁姨和梁穆?”
他的句句逼问像无形的手,把她推到悬崖边缘,她哭道:“我……我是想这些天,我清醒点了,跟妈妈和哥哥说……你等等我……”
程景行笑了,“你想让他们知道,就不会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
梁沐沐惊得只能张着嘴,恐惧地看着他。
他的笑毫无温度,完全不似以往对待她时的温和谦让,是带着鄙夷的,厌恶的,甚至邪恶的笑。
“废话我不说了,”程景行看看表说,“赵泽转移公众资金去国外的事你肯定也知道,洗钱的路径他是最熟悉的,你劝他去自首,再让他配合把资金召回,争取减几年刑,你有生之年,还能等到他出来的那天。”
梁沐沐双手摊开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中挤了出来,“我劝过了……他……他不愿意,他要带我去港城……”
程景行说:“哦,不愿意啊,他想等着被抓,进去了是个死,还是个无期,就说不好了。”
梁沐沐不能接受,心疼都要受不住了,瞬间坐起,拉住程景行的手,说:“景行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林市已经有人落网了,我爸……我爸真的会被抓吗?”
程景行缓缓扒落她的手,说:“你可以赌一把,他不自首,你和他逃去港城,就是潜逃。逃得了算你们本事,逃不了,罪加一等,你也是个包庇罪,怎么样,要赌吗?”
“不,不……”梁沐沐不敢再拉他的手,双手只能胡乱在胸前摆动,留置针都被扯漏了,“我劝他,我会再劝他,但是……如果我劝不动他,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帮他?景行哥,你教我,你教教我。”
程景行沉眸,极残酷的眼神,盯着她的眼。
“他要是不自首,就只能,你举报他了。”
梁沐沐眼泪止住了,仿佛被丢进了无底的冰窟,黑暗和冷冽的干风要刮割下她的血肉。
要她亲手将最爱她的父亲,送去监狱?
还不如让她去死!
她心跳飚速,头摆成拨浪鼓,“我不能,我怎么可以……”
程景行轻蔑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
他绝对称得上是极为有耐心的猎人,给猎物逃生的路径,留够逃跑的时间,甚至让猎物求他告知最佳路线,而他会一点一点压低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她怎么选,怎么逃,都是无尽深渊。
他极不耐地看她一眼,说:“我还挺害怕你答应去举报的。”
梁沐沐更慌了,“为、为什么?”
程景行道:“你爸让我错过她二十多年,你可以想象一下,我现在,有多想报复他。自首、举报,都是我心软了,买给你的人情。我想要对付他,可不会让他有立功减刑的机会。”
“景行哥……”
“你觉得你还适合这么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