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晕船?”他道。
“嗯……很少坐船。”
“外面很冷,回去吃饭罢。”不知为什么,他紧张得心突突直跳,连忙垂下头。
“好。”
她非旦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走的时候,还一直拉着他的袖子。
他把她让进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默默地等着她吃饭。
她很饿,吃了满满一碗,才歇了下来。
“你……伤可好些了?”他问。
“你别担心,那不是很重的伤。”她轻轻地道,从茶壶里给自己和他各倒了一杯茶。她把茶杯摆在他的右侧离桌缘五寸之处。
“多谢。”他手很容易地找到了茶杯。
“你的茶杯总是放在这个位置上,对么?”她支着手,看着他,问道。
他淡淡地道:“你怎么知道?”
“唐浔就是这么摆的。”
他垂下头。
“碗筷通常会是怎么个摆法?”她歪着头问道。
“你……你不必知道。”他颤声道。
“为什么?”
“我不会要你替我摆碗筷。”他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淡淡地道:“你呢?你面前的碗筷通常是个什么摆法?”
“要我教你?”
“嗯。”
她捉住了他的手,将筷子递到他的手中,道:“筷子放在这里,要平行,平行的放在碗的右侧三寸之处。两菜一汤,呈三角形,两个菜在前面,汤碗在后面居中。汤勺两个,一大一小,大的放在汤碗里,小的放在桌上。饭碗放在我面前偏左处,因为我用右手。餐巾和手绢,放在左手边。”
她引着他的手,将面前的碗碟重新摆了一遍。末了,唐潜叹道:“我实在有些糊涂,这屋子里真的只有一个瞎子吗?”
十一月十六,唐家巨舫缓缓驶入泊口,一行人抬着三具沉重的棺材鱼贯而出,瞬时间,车尘飞滚,十辆马车在三十匹飞骑的护送下,驶进唐家堡。 消息早已于七日前飞鸽传入堡内。唐家堡门前宽敞的空地上人踪马迹,满地纵横,楮绽纸钞,余灰尤在。沉甸甸的朱漆大门上白灯高悬, 灵幡飞舞,两旁的家仆披一字排开,披麻带孝。
何吟秋守候在照壁之内,看见唐隐僧向她走来,浅浅地一笑,微微作礼,道:“老爷回来了。”
好象生怕与这满院肃杀的气氛不相称,她的笑容随着自己的话音立即消失在了脸上。
唐隐僧颔首:“回来了。”
他注视着妻子,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暖。接下来何吟秋略一侧目,给了他一个暗示。顺着她的目光,他远远地看见一个模样高挑的女人斜倚在北墙的门缘上,死死地盯着那几具暂时停靠在前院的棺材。
“唐潜呢?”何吟秋看了看丈夫的身后,问道。
“在后面。”
“儿子呢?”
“和唐潜在一起。”
何吟秋顿了顿,又道:“唐芃呢?”
“给他爷爷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