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踮起脚尖,从墙上取下一卷。
这些古籍看似历经漫长岁月,却保存得极为完好,深褐色的竹简泛着温润的光泽,每一卷都用褪色的玄色丝带精心捆扎。
许栀颤抖着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竹简。
在秦朝通行小篆的时代,眼前这些端庄规整的繁体汉字,分明是后世才出现的字体!
她猛地抽回手,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束缚。
石壁上的火把突然爆起一朵火花,火星溅落在竹简上,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这诡异的一幕让许栀后背渗出冷汗。
这些古籍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这神秘的洞穴之中?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炸开,如同惊雷,震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竹简表面用朱砂工整书写着方方正正的繁体字,字迹遒劲有力,笔画间仿佛带着千年的沉淀。
火把光晕在石壁上游移,许栀指尖拂过竹简上朱砂字迹,突然被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刘邦执剑挡在樊哙身前,青铜剑脊映出她攥紧竹简的指节泛白。
“刘叔你可知石壁上的楚文所写为何?”
刘邦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石壁上所书的两行文字,不过是郑国故地的一则旧谈,因为当初赵国送那个公主来的时候就是走的泗水郡,那公主是赵国送来的礼物之中最具有观赏性的一样,故而搞得兴师动众,当地的贵族花了很多钱去铺路,就怕把美人给颠簸着了。刘邦啧啧一声,要是他那会没去锄地,这么个美貌的公主,他多少也要凑到最前面去瞧一瞧,望一眼车撵帘子,瞧一眼裙边也不错啊。
樊哙举起火,“大哥,这上面写的啥啊。你咋认这么久?”他笑了两声,“你是不是也不认识?”
“放屁,老子认识。”
“郑公双姝,姿容绝代……”刘邦立刻开口,不过那石壁上文绉绉两句话真是烫嘴,“嗯,妈的,说得这么复杂……就是说那老不死的郑公有两个女儿,长得美,他把这两个女儿当做郑室复国的希望,然后一个女被韩国公子纳为妾,另一个被赵国献给了楚王。作用就好比褒姒妲己,亡灭韩楚。到现在来看,郑公的计策是成功了的啊。”
刘邦粗粝的声音混着潮湿的霉味在狭小的洞穴中回荡。
许栀呼吸微微起伏,烛火将她眼底的冷意烧成两簇跳动的火苗。
她母后和她的姨母受尽磨难,在此地却轻描淡写说成亡国祸水。
刘邦弯腰拾起卷册,瞥见石壁上还有“祸国妖女”四字。
“刘叔觉得这话有理?”
“啊?”刘邦被水冷得一抖,他看许栀一直站在冷水里,身上就哆嗦,招呼着要她上来。“嘶……啥道理?”他看了一眼被许栀扔在地上的竹卷,没有一个字看得懂,他自然将它们当成了楚巫的卜辞记载,“这史书上写的东西,应该有道理。”
“这算什么史书?”她扬手将竹简摔在布满青苔的石台上,竹简与岩壁相撞发出闷响,惊起几只蛰伏的蝙蝠。
她抬首望向着石壁,嗤笑,“将亡国之祸附在女人身上,是书家落笔惯有的一套说辞么?不过是昏君的借口,奸佞的挡箭牌,懦夫的遮羞布。”
刘邦看着她,真觉得这小姑娘有几分意思。
“哈哈,是啊,这壁上的话也写得不好,乱七八糟,谁没事把别人的家事刻在石壁上!沈娘子说得不错,愚昧之人才将会为这些东西附会。”
“这话如何说?”她隔着火,隔着一池冷水,好似划开了秦与汉之间的边界,水火不同,但又一脉传承,这是种奇妙的感觉,她看着刘邦,这个只比她父皇小三岁的人,他脸上不修边幅,中年人的沧桑与玩世不恭居然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那眼睛……那是双完全不同的眼睛,长目促狭,然而他的目光仿佛锋芒之中又包容无限,像是水与火的兼并,有穿透一切的魔力。
樊哙挠着络腮胡欲言又止,刘邦却突然轻笑出声,烛火在他眼角投下狭长的阴影:“姑娘这话,倒让某想起张良常说的君舟民水。”
许栀滞了一下。
刘邦拧了把自己的下摆,他不忘提醒她还有伤在腿上。“女孩子家家赶快从冷水里出来。”说着,他伸出手。
樊哙心里嘀咕,这不能吧!!他这大哥干什么都行,就是对美女走不动道…他赶紧递过了一截木棍给许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