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果真有用,刘据顿时有了底气,昂首挺胸轻咳一声,推开了刘彻的书房门。
里面,刘彻与卫无忧正相对而坐,脸上都挂着奇异的笑容。
刘据疑惑地扫一眼卫无忧,这才进去行礼:“父皇,您找我。”
皇帝陛下居于主座,一手搭在扶手上头,好整以暇看着刘据半晌,才敲了敲面前的奏章:“这东西你看看。”
已经有了心理建设的小殿下做戏做全套,瞧过奏折之后,便跪地道:“父皇,儿——”
刘彻伸手,做了个打断的姿态。
刘据连自辨发声的机会都没争取到,便听到刘彻斟酌着用词问他:“你应当是没有的,但……你母后有没有?”
刘小据垂着头,将震惊掩埋于一副面具之下。
他斩钉截铁:“父皇,母后绝不屑于做出此事。”
刘彻被儿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本还想再说些逆天之言,见儿子如此,只好作罢:“是朕想岔了,你们便当做没有听过这话。”
“多谢父皇。”
刘小据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去了,心中才不会难受憋屈。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开启,朝中却有人几次三番想要推他去做枪头鸟。只怕从此之后,父皇对他都要没有以前亲近了。
眼见刘据蔫了吧唧的,一直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卫无忧忽然开口了。
“殿下,别人朝你扔泥巴的时候,你却拿这泥巴种荷花,实在是不合适。”卫小四笑着,眼尾余光扫了刘彻一眼,道,“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便是这个道理。”
刘小据点头:“有道理,那我该如何,忧儿?”
卫无忧:“我的法子就是——往后,若再有人冲你扔泥巴,你就舀两瓢大粪水堵住他们的嘴试试。您说呢,陛下?”
刘彻:???
第226章226
有此一遭,刘彻想要在云中多逗留些时日的心思便淡了。
他不过离朝几日,这些结党之人便又起了心思,看来也是时候回京了。
玉辂启程折返长安,正是秋日天气格外晴朗的时候。
卫无忧拉着刘小据在遮阴处道别,自从那日被试探着问话之后,殿下的情绪就有些低迷。
刘据垂着头,一双与卫无忧酷似的眉眼之间,藏着不舍和担忧,在这之下,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好像一夜之间,他终于迈过了一道虚虚实实之间的坎儿。
卫无忧执着刘据一双手,握了握,轻声道:“君心难测,你要走的路向来不简单,这回想好了?”
刘据回握他,没有说话,只用含笑的言情与他对视。
大约是双生子之间真的存在特有默契,卫无忧很快明白了刘据的心思,忍不住张开怀抱揽住了刘据。
他趁着拥抱的亲密姿势,在刘据耳边悄声:“万事安心,只要朝中有卫霍一门在,殿下便不是孤身一人。若有何事想要找人商议,寻光光阿父便可。”
二殿下刘闳,生母王夫人已逝,受封齐王,并非刘据的对手。甚至按照历史的进程,他年少便丧命,因为无子,封国也一并被除了。
至于尚未出生的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随着疑似李姬的李芙蕖远离皇宫,似乎也被蝴蝶掉了。
从酎金夺爵事件被扭转开始,卫无忧便一直在观察总结着,曾经过往到底能被改变几分。
到了今日,他隐隐已经明白,保住卫青和霍去病,不仅仅是在保卫霍一门,同样是对当前朝局的稳固,对卫子夫皇后之位和刘据的太子之位的保障。
只要卫霍尚在,朝局便稳固。
刘彻便不会生出扶持李家的心思,自然也就没有贰师将军李广利、协律都尉李延年什么事儿了。
事实证明,替代者不可代替逝去之人,反而徒添烦扰。
刘彻的抽卡好运似乎都用在了前半生,而这似乎给了他一种错觉,觉得随便来个他看中的什么人,封个将军便能铁骑踏遍关外,大胜归来。
于是,出了个贰师将军李广利,攻打大宛折兵损将,攻打匈奴依然战果不佳,一门心思搞歪路子,趁着巫蛊之祸后储位高悬,谋划立自己的外甥昌邑王刘髆(李夫人之子)为太子,结果还是折兵七万失败,最后投降匈奴了。
这样的人日后若真当将军,于大汉百害而无一利。
除了李家,便只剩下一个钩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