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的脸色须臾之间数次转换,雪白,发青,回暖……眸色亦是转了几圈,远远的投来目光,凝睇我一眼,幽寒的目光些许失望、些许凌厉,旋而回眸微微一笑:“唐王不必多礼,平身。”
流澈净躬身退至旁侧,凌枫看看母后,看看唐王,接着看向殿口处的我,不安的眼神似有乞求。
姑姑容光富丽,鲜红色长裾凤袍,霞帔挂于胸前,美如彩霞;广袖上绣有织金龙凤纹,栩栩如生。头戴龙凤珠翠冠,点翠凤凰展翅欲飞,珠玉流苏颗颗饱满、映射璀璨暖光。
姑姑凤眸微转,笑道:“此次逆贼行刺,唐王安然无恙,哀家甚感安慰。只是哀家有些不明白,当值侍卫禀报唐王不慎落入阳澄湖,后来也捞到……唐王是如何躲过逆贼刺杀的?”
流澈净漠然道:“回太后,微臣命不该绝,有贵人相助,得以躲过一劫。”
姑姑和煦的脸色乍然冷凝,尖利的眼风向我扫来:“贵人相助?唐王也是哀家的贵人,如不是唐王,哀家娘儿俩也不会坐在这里……”
“微臣不敢,太后言重了。”流澈净微转身子,扫向群臣,目光如炬,眼梢带笑,“方才议到哪儿?继续,继续……”
风清扬微微出列,谨声道:“流澈大人与西宁大人声言年迈多病,应由太后辅政陛下,待陛下年长,再行还政于陛下。”
话毕,立政殿寂然如死,金砖上暖光空转,映照出每个朝臣惊惧与闪躲的眸光。
姑姑一语不发,冷冷的看着满朝文武。我看见,她搁在金漆凤座扶手上的手、微微发抖。
有一官员出列:“微臣启奏,太后辅政陛下理所当然,不过,唐王乃三军主帅,为我朝鞠躬尽瘁,如今他已经痊愈,理应继续由唐王辅政,辅佐陛下开创新局,造福万民。”
玉阶下文武要臣纷纷出列:“臣等叩请唐王辅政。”
姑姑紧紧抓住扶手,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冷眼旁观一般。
又有一位大臣严厉道:“古有遗训:后宫不得干政。请太后颁下懿旨,唐王辅政。”
流澈净拱手笑道:“承蒙各位厚爱,此次并非太后干政,是微臣伤病在身,太后为大局着想,甘愿为人非议也要稳定我朝万世基业。”
姑姑,你输了,为何还要支撑下去呢?我静静的看着姑姑,她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千年塑像,然而我知道,她坐立不安、恨不得手刃流澈净和这帮见风使舵的文武大臣。
姑姑高贵的笑着:“哀家突感不适,尔等继续共商国事。”
话毕,姑姑徐徐起身,重重的拂袖,袖上织金龙凤纹尾垂而落;她的身姿高高的挺直,孤傲如秋菊,拖拽着凤袍长长的袍裾,消失于金碧辉煌的立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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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阙 破阵乐(2)
我徐徐后退,转身步出立政殿,回眸的刹那,我扫了一眼流澈净,只见他恰好遥看着我,蹙起眉峰,目光锋锐如刃,一下子就将我贯穿。
我坚决转身离去,他的睥睨眼神与傲然神色,终成我眼底的一抹鲜亮回忆。
原本我就不想随他来到立政殿,他说,我要你看见我在朝堂上的样子,要你看见我任何时刻的样子,不好吗?
此后,流澈净独揽朝政,满朝文武莫不以他为马首是瞻。而皇太后,权柄争夺中落败的一方,幽居深宫,伺机再起。然而我知道,流澈净绝对不会再给予姑姑东山再起的机会。
立政殿上那一瞥,之后,姑姑再未踏进毓和宫半步,往昔亲和的皇太后与端皇后,再无来往,仿佛熟悉的陌路人。偶尔在御花园或者龙城某一隅无意邂逅,姑姑当即转身,不复看我一眼。
心痛难忍,我唯有沉默以对。这是我选择的,理当承受姑姑对我的凌迟。
殿外夜色浓重,北风呼啸,震得雕花长窗咯咯直响。
“小姐,小姐,救我……”一声凄厉的喊叫自殿外庭院传来。
我摔下书,匆忙赶往外殿,只见小韵跌跌撞撞的走进来,鼻青脸肿,鬟髻散乱,衣衫单薄、些许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阿绸扶着小韵坐下,柔声安慰:“慢慢说来。”
我握住小韵冰凉的手,深深蹙眉:“谁打你了?快告诉我。”
小韵看我一眼,用劲的哽咽着,双眸闪过一丝惊慌,零落的眉睫暗暗下垂,含着的热泪滚下来,滑下尖细的下颌。
心中一凉,我轻声问道:“是不是太后打你?”
小韵泪雨如瓢泼,深深垂首。
阿绸问道:“太后为何打你?你没有好好伺候陛下吗?犯错了?”
在扬州端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