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复松开,心,却仍似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刺刺地,梗在那。
玄忆并没有料到,太皇太后会下这道懿旨,未待他启唇,太皇太后又道:
“孙儿,哀家是否可下这道懿旨?”
“皇祖母自然是下得的。”
“但愿孙儿不要嫌哀家越俎代庖。”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复道,“既然如今中宫之位悬空,哀家身子又大安不少,从今日,六宫的凤印由哀家代执,直到中宫册立,哀家再完璧归皇后。”
林蓁再是控制不住,脸色有些发白,她眸华凝向玄忆,却被太皇太后的目光中途截住,刹那,她仅觉得心神一凛,忙收回眸华时,手,冰冷一片。
她素来与太皇太后,并无过多的往来,也仅在有一次的中秋夜宴上见过太皇太后,今日再见,怎觉得,她处处是针对着自己呢?
她相信,这并不是她的幻觉,这个老婆子,确实,针对着她!
垂下水眸,她不能让她的失态被任何人看到,她是衿持优雅的贵妃娘娘,即便圣女成为皇贵妃,她却不过是一个民间送上的圣女,没有根基、没有自嗣,凭什么和她斗呢?
“回太皇太后,稍后,臣妾就将凤印送至长乐宫。”她启唇,语音恭顺得体。
“夜深露重,哀家怎能让贵妃亲自送至长乐宫呢。”太皇太后淡淡道 ,一边吩咐“暖,稍后,你随贵妃往倾霁宫取回凤印。”
“是。”太皇太后的近身女官苏暖福身道。
连今晚,她想邀得君意转圜,这老婆子都想破坏么?
林蓁深深吸进一口气,故做姿态,抬起眸华,淡淡笑道:
“回太皇太后,臣妾尚要主持七夕乞巧,不能早离席间,莫水,你速带苏嬷嬷去取凤印。”林蓁吩咐道。
太皇太后瞧她并不愿提前离开,并不多做计较:
“这本就是你们孩子的家宴,哀家就不参与了,顺子,还不把哀家的懿旨传于皇贵妃。”太皇太后吩咐道,随后,复对着玄忆,“孙儿,选个吉日,再行册妃大典。”
“是,朕谨遵皇祖母圣谕。”玄忆躬身。
这一切,来得太快,本来他还在为如何册封烦忧,想不到,竟因着太皇太后的出现迎刃而解。
册得太低,他怕委屈他的婳婳。
若太高,由他来册,前朝以丞相为首必会谏止。
而现在,由太皇太后用懿旨册立,无疑是最妥贴的做法。
周朝后宫,素以太后为尊,太后统率六宫,皇后虽执管凤印,六宫诸事,也需以懿旨为尊。
是以,在太后之位空缺的今日,太皇太后的懿旨自然更为尊上。
“孙儿,夜色渐深,可莫要冷落了新册的皇贵妃才是。”
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轻轻拍了一拍玄忆的手腕,随即松开手,一旁早有宫女替她系上稍厚的披风。
“启驾回宫。”太皇太后道。
随着殿内恭送太皇太后离去的声音响起,林蓁亦在这千篇一律的声音中跪低身子,旦觉太皇太后玄色的舄在她面前停下,她忙俯低身子,却听得太皇太后的声音在她耳边冷然地道:
“听闻,贵妃宫内用冰确所耗颇多,既为六宫的高位,以后亦该知节制着点,堪为宫中表率。”
这一语看似不经意,但落进林蓁耳中,自是别样的味道。
但,林蓁的语音依旧是不惊的:
“臣妾谨遵太皇太后教诲, 定当克己律严。”
太皇太后赞许的轻颔首,径直往殿外行去。
这席话虽说得极轻,周围的诸妃概不会听清,可她的心里却并不能不做计较。
她强定心神,抬首正对上玄忆若有所思凝向她的眸光,她并未有丝毫的怯心,只凝向玄忆,话语对着诸妃,道:
“银针乞巧,可是都完成了?”
“是。嫔妾已完成。”这一声,说得倒也整齐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