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治蹲在已掉尽枝叶的草丛里,竖紧耳朵,手上什么都没拿,只望着前方。数个时辰以来,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忽得,有什么声音响起,细细听来,分别是野兽的奔逐之音和人类的低喝之声。
“小哥,往你那边来了!”
王治已经站起来,左手握着把铁锹,在他的正前方不远处,一只小孩大小的黑野猪在雪地上疾驰不歇,正往他这方向奔来,王大根随后也跟着出现,手中握着把弓。
王大根一边拈弓搭箭,一边喊道,“小哥,这畜生有些力道,你快退开,莫要蛮力阻拦!”
王治没说话,只是将铁锹握得更紧些,眼瞅着黑野猪冲将过来,他猛一起跳,往下挥锹,正中其后颈,便见黑野猪身子一顿,往前再冲出个三五步,当即不起,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在地表几寸浮起。
王大根松下箭,快步过来,猛拍王治肩膀,赞道,“看不出小哥瘦弱身子,力道竟是这么般大,这么头野猪都不在话下。”
王治摆摆手,谦虚笑道,“若非大哥已追了它一阵,耗足气力,我真拿将不下。”
“害,你就别恭维我了。”王大根往前走去,一手抓住黑野猪后腿道,“来,跟大哥搭把手,咱们先运回去。”
王治点点头,将铁锹插到背上,便过来搬,二人抬着野猪一起回去。
突然打猎,究其原因还是秋收时阵雨不歇,收成有损,为了避免来年吃不饱饭,王大根才拿出好时不用的弓矢,吆喝起好大一帮人进山猎物。
从进山到现在已有一月多的时间,天气更冷,前夜更是下起雪来。抬眼看去,漫山尽被雪淋白,不得春夏半抹绿。
一月以来,众人齐心协力,捕获的山物不少,光是黑野猪就有好几头,更遑论小一些的黄皮子、青狐狸了。虽说天气转冷,不惧腐坏,但大伙儿还是就地生火,直接将猎物肢解成块,再找来松枝熏烤,制成了熏肉再派人运回去。
至少,这个冬日粮食能少吃一些。
随着出来日久,其他人都在郭里正的带领下回村去,只留下王治和王大根,原因倒并不复杂,王大根想着再猎些野味给仙师送去,毕竟他儿子在仙师手下修炼,总得孝敬一些,才有了今日猎到的这一头黑野猪。
除此之外,王大根又猎了几只貂子,肉自个儿留下,皮则缝到一块儿便算凑个围脖,要一并送给仙师。
王治虽觉着作为受恩惠者怎么也看不上这般山中野物,但王大根的一番心意如何不能强去抹灭,便跟着帮忙,顺道说不得能见见那所谓的仙师。
在王大根的带领下,二人顺着山道一路往南,连续走过几日,直到最后没有任何小道痕迹,王大根才喘口气,指着前方道,“小哥,就是那儿了。”
王治停下步来,抬头看去,只见眼前尚有春色,藤蔓缠深,隐隐约约能见着一个虚掩的洞口往内延伸,虽然感知不到灵气,但下意识地就会认为此地甚好,长久修行必有益处。
两人再努把力,将分肢好的野猪肉一齐搬到洞口,王治不免问道,“大哥,咱们就这么直接进去?”
“仙师洞府,哪能这样?”王大根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个竹牌道,“这是我儿子走时仙师给我的,说有什么事可以凭此找到仙师洞府,到了门前再轻敲三下即可。”
说罢,王大根郑重地在竹牌上敲击数下,便见竹牌无力自起,往洞内飞去。
不多时,洞内走出个七、八来岁的小孩,身穿藻色道袍,步伐缓慢,有些小大人的作态。
但甫一瞅到王大根,却像变了个人般,神色骤然欢快起来,快跑过来,喊道,“爹,你怎么来了?”
王治这就明白,眼前的小孩便是王大根一直说的儿子,王寿。
王大根将王寿抱起,捏捏他的鼻头,宠爱般道,“一年不见,你小子可算长大了些。”
“儿子有师傅教导,天天按时吃饭,自然是长大了。”王寿看着有些腼腆,不太示意他父亲的亲密举动,转而问道,“爹,这位哥哥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王大根一拍脑袋,才注意到自己见儿心喜,一直忘了介绍,便道,“这位是今年来咱们水磨村定居的王治小哥,恰好都是一个姓,你可不能叫哥,得叫叔才是。”
王寿落下地来,恭敬做了个礼,喊道,“王叔好。”
王治自不会托大,也做了个礼,二人便算认识。
王治又道,“爹,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王大根指指脚边的野猪肉,笑道,“这不进山打猎吗,刚巧离得近,便想着给仙师们送点,顺道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