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倒地的千觞惊起丈高的水花,在感受到脖间温热的那刻耳畔倏然无声,连目光都模糊不清了。迷蒙的视线里,他看见白凡从容从袖里拿出嵌着色彩各异透明小珠的石球,然后手法熟练的在自己身上各处大穴游走着。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要破壳而出,向着白凡掌中的石球。又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石球中涌出来,拉扯着千觞体内的某种力量。
“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自己被白凡长老囚禁在他袖中的石球里,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我一直寻找逃脱的办法。直到数月前,白凡长老又找到了一个转世生魂,趁着他收服陌生灵魂的时候,我钻空逃了出来。孤魂野鬼般飘荡了月余,终于遇到了能感受到我的人。苏朔小时候是个道童,神鬼之说他也是相信的,与他说明了来历,商量之下,他就同意我暂居他体内了。”千觞叙叙道完,室内一片死寂。
谁也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发表何种言论。
姑射巫族没有国家,也没有能够号令整族的伟人,这族中自然没有能维持整族日常安全的军队。敢插手整族各类稀奇古怪,鸡毛蒜皮之事的除了族中大教,再无人敢出面担当。而整族多数教派之中,玄炎教自是平息这类事件的领头羊,这也是玄炎教为何声望会如此之高的缘由。
沉寂良久,袭夏忽朝云溪吩咐道:“云溪,去将地宫打开。”
错愕了那么一瞬,云溪似乎猜到了袭夏的意思,即刻带着丝丝喜悦迈去内厅棋盘前跳起舞来。
“其实,一年前我从教众手中夺回了千觞的尸体。这件事恐怕只有教主最清楚了。”袭夏将目光投向了千骸。
千骸冰冷的面容浮起一丝淡笑,“我知道,也只有你能做出这种事了,所以我才不闻不,用了其他的尸体代替千觞将其下葬。”
“为了复活千觞,我借口去查他真正的死因,其实我是去了大荒山找返生香。千觞的尸体现在被我用尸莲养在地宫的棺椁里。”袭夏说着,转身朝渐渐打开的地宫门走去。
对于房中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弄尘是如此,血珀是如此,连千骸、老祖宗都是如此。惊愕着,便是全部随着袭夏进入地宫内。
连回神的空隙都没有,不少人又诧异于这做地宫的由来。袭夏什么都没说,走在前头领着众人往下一层石门走去。
弄尘的心情仿若五味成杂的汤药,滋味难辨。
注视着袭夏施蛊打开石门,千觞、千骸、心头皆不由咯噔一声。
寸阴若岁,咫尺相思。这该是包涵了多少相思蛊的毒啊?
石门打开的那刻,龙鳞光明亮了眼前视线,所有人一眼就看到了室内的琉璃棺椁。
千觞是第一个冲入室内的,趴伏在棺椁边缘,眼神一寸一寸缓慢扫过自己全身。目光落定在尸体上脖间的刀痕处,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摸向苏朔这具身体的脖间。安放在身侧的左手,狠狠扣入掌心,眼神里掩不住的是蓬勃的杀意。
“千觞,我一定会复活你的。”袭夏的手附上了少年的肩头,柔声道。
弄尘不忍心去听,同她一样心尖上不是滋味的又岂止她一人!
老祖宗见状一把拉过袭夏,“你要复活他?那可是要折寿的!”
“什么意思?有返生香还不够吗?”袭夏惊问。
在场其余人皆是怀抱疑惑,少年也是不解,“难道除了返生香,还需要其他东西?”
老祖宗的视线扫过所有人,凝重道:“听好了,返生香只能作为药物使用,既然是药就必须要有药引。要救活死去的人,就得以活人的阳寿做药引。活人折寿的年数与死人复活后的年寿对等,不会多一时一刻!”将目光定格于袭夏身上,老祖宗审视道:“即便这样,你还要复活他吗?”
“复活!”如老祖宗意料,袭夏答得利落干脆,“只要能复活千觞,折寿多少年也无所谓。”
这答案老祖宗早已明知。明明在大荒山她都走了几次鬼门关,现在要救的人近在咫尺她还会在乎阳寿么?!
“不行,你这条命是本尊给的,本尊不许你就这么浪费了!”老祖宗突然语出惊人,震惊了当场数人,就连当事人袭夏都深觉莫名其妙。
“你给的?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千觞默默看着老祖宗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读懂了他潜藏的某些心思。
“我来,用我的年寿做药引!”如同袭夏,弄尘也没有丝毫迟疑。同样的,如同袭夏,对待千觞的感情弄尘绝对不比她少。
“阿尘,这样你会……”走近弄尘身边,血珀俨然担心道。
“我知道,我会死的早。”弄尘淡然说着,一副连不在乎的模样。
原来弄尘视千觞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样的一份心情,任谁都看的通透尤其是袭夏,尽管弄尘已经努力掩盖着。
“不行,你们谁都不能这么做。”千觞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分一毫的虚伪,也没有一丝丝害怕。
从死的那刻他就没再期待着能再回到玄炎教,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更未想过还能在活过来,“不用复活我了,即使是这样的姿态,但有你们在我们依旧能够阻止长老堂的阴谋。我这样本来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