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次日巳时,督师府门前石阶积着昨夜的雨痕,本该堆满钱粮账册的公案上空无一物。
卢定初望着空荡荡的大堂,指节捏得发白发颤,案上朱批的催缴令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恍如无数张嘲讽的嘴。
“反了!真当本官的话是放屁!”,卢定初猛地掀翻座椅,檀木太师椅轰然倒地,惊得檐下值守的亲兵齐刷刷按住刀柄。
许成名快步上前,军靴碾碎满地瓷片,他弯腰捡起滚落的黄铜镇纸,冰凉触感让他心头一沉:“大人,末将这就带兵去拿人”。
卢定初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本官还想大家都留点体面,既然你们都不要,那就怪不得本官了”。
说完恨声道,“许总兵,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官什么都不管,只要钱粮,明白了吗?”。
许成名行了一个军礼,“末将遵命”,说完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贵阳城九座城门被士兵接管,然后同时落下千斤闸,整个贵阳城开始只进不出。
许成名亲率的三千狼筅兵如潮水般涌入街巷,挑着“奉旨征粮”的杏黄旗开始征缴钱粮。
他们首先去的是胡文炳家,一番叫门后却无人理会,许成名眯了眯眼睛,随后大手一挥,府门被士兵撞开,鎏金匾额“耕读传家”轰然坠地。
“狗贼!这是朝廷命官府邸!”,胡文炳身着绯袍,玉带在腰际乱晃,却被两名兵卒揪住领口掼在青石板上。
镶玉的朝靴踩住他的手背,“咔嚓”声中,指骨碎裂的惨叫混着哄笑。
领头的百户弯腰扯下他胸前的鹭鸶补子,油光水滑的缎面在掌心揉成团:“洪武爷的规矩?老子现在就是规矩!”。
内宅传来妇人的尖叫,胡家三姨太裹着猩红肚兜从月洞门冲出,发间金钗散落如星。
三个兵卒嬉笑着围拢,刀刃挑开她肩头薄纱,露出细腻肌肤上的胎记。“小娘子这朵梅花生得妙啊!”。
污言秽语中,绣着并蒂莲的罗裙被撕成碎片,染血的绸缎飘落在水缸里,惊得锦鲤乱撞。
粮仓的锁头被斧头劈开时,陈年的霉味混着谷香扑面而来。
守卫仓库的家丁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军爷饶命!府里的粮食都在这里了,还请军爷饶命”。
士兵看了他一眼,手一挥道,“通通搬走,一粒粮食都不准留”。
然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家丁,“这个软蛋也带走,总兵大人有令,城里的青壮都要编入守城队伍,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两个士兵马上冲了上去,把那个家丁扯起来就推搡着走了出去。
其余士兵也没有闲着,指挥着民壮开始搬运粮食,其余人直接洗劫整个府邸。
许成名紧接着带着人到了龙里卫指挥使何镇的宅邸,何镇知道不能幸免指挥家丁们手持棍棒拼死抵抗,却在如狼似虎的士兵砍杀中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