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透的黑布裹住群山时,吴大狗咬开牛肉干的油纸。
咸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他听见三班长压低声音:"连长,前面断崖要搭绳梯"。
他吐掉肉渣,摸了摸腰间缠着的绷带,这是明军斥候造成的,这次算是他大意了,让那两个斥候给开了一个口子。
十组人马散在密林中,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战士们的锁子甲上洒下斑驳银点。
"让向导先探路",吴大狗扯了扯绑腿,帆布裹着的竹钉硌得小腿发麻,这种用斑竹烤弯后削成的三棱钉,是他们在山地的独门利器。
向导是个半大小子,大家都叫他小周,只见他猫着腰钻进荆棘丛,弯刀在藤蔓间翻飞。
吴大狗盯着他后颈渗出的血珠——那是被带刺的龙血树划伤的,这小子的父亲曾被明军强征修堡,活活累死在工地上,此刻他每砍断一根藤蔓,都像是在斩断与明军的血仇。
子时三刻,队伍突然停住,吴大狗顺着战士指的方向望去,三棵百年古松间隐约有黑影晃动。
他伸手比出三个指头,七班立刻散开,战士们贴着潮湿的岩壁挪动,草鞋裹着烂泥,连枯叶都未压响。
"放!",随着闷喝,三枚淬毒的弩箭破空而出。三个明军斥候甚至没来得及转身,就捂着咽喉栽倒。
吴大狗冲上去时,其中一人还在抽搐,指甲深深抠进泥里。他用鞭梢挑起斥候腰间的令牌,"许成名的人。。。"。
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几声暗号,显然是前面的士兵又发现了情况。
"还有暗哨!",士兵突然拽住吴大狗,大家瞬间伏地,一支箭矢擦着头皮飞过。
吴大狗手里的手弩顺手就是一箭,放箭的明军斥候被射中心脏,正想大声喊叫的时个,一把短刃已经割开了他的喉咙。
战斗来得突然,去得更快,吴大狗上前借着月光检查,发现斥候靴底沾着新鲜的松针——这说明明军大本营就在附近。
他望向漆黑的山脊,那里本该是星斗满天,此刻却有几点若隐若现的火光,这让他大喜过望,证明他们找对了地方。
吴大狗将耳朵贴在潮湿的岩壁上,明军营地传来的鼾声混着篝火爆裂声,像砂纸磨过耳膜。
他朝老刀和疤脸使了个眼色,三人贴着腐叶层挪动,锁子甲刮擦岩石的细微声响被山风吞没。
三丈外的明哨正往火堆里添柴,火星溅在他草鞋上,却浑然不觉身后已多了三个影子。
老刀的匕首抹过哨兵咽喉时,吴大狗数清了营地里的帐篷——三十六顶,马厩里拴着七十余匹战马。
疤脸突然拽他衣角,借着月光,吴大狗看见中军大帐前的旗杆,许成名的黑底白狼旗正懒洋洋地垂着。
"至少两千人",他在老刀掌心写了个字,三人像毒蛇般倒退出营地,荆棘划破手背也浑然不觉。
回到集结点,吴大狗扯开绷带查看伤口,血痂又被扯开了。
"放信鸽,告诉主力速来",他把竹筒塞进信鸽兵手里,"再带十二个人,每隔一里留个标记,指引大军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