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里虽然有准备,但刑也是很难熬的啊。我咬着嘴唇勉强做到声息全无令她更怒,而眼前金星迸发,耳边嗡嗡作响,神智也快有些模糊了。
……这里诸多宗室之妻,耳报神决不会少,我怎么算着受刑决不会超过二十下,不会超过二十下……
谁知拓跋炎行路这般迟缓!我都快昏死过去了,才听到那一声强压着怒火的断喝:“还不给我住手!”
瑶环和琳琅这才吓得手一软,我当即一头栽倒在那件黑貂袍子上。今日衣裳何其有缘,已经是两度相遇了。我靠在他身上凝神片刻,方才抬得起头——虽然不是绝色,但若是我泪水盈睫,云间山上十万人营中,也并不曾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
我透过泪水亦已瞥见海其腾君随后跨进殿来,立即轻不可闻地对拓跋炎耳语:“陛下……皇后娘娘莫非是,因为陛下,才、与臣妾为难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苦肉计的说。
第73章 美人之遗
不过是挨了几下鞭子,谁知回家后背上全肿起来了,次日寒热立作,次日咳疾亦发,缠绵病榻将近十余日,方神智清明。这回,我再不敢大意,服药自觉,卧床静养。侍女们还当我是为皇后羞辱之后,改了性情——岂知人若病死了,苦肉计还有什么意义?
二月初二,春雪。我精神稍好,但也不敢看书,便让丹朱卷起帘栊,隔着窗棂听落雪的声音。
庭院落雪簌簌,室内沉寂,药炉方滚,丹朱正伺候我服药,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争执声音。丹朱立刻精神了,她托着药盘踮起脚尖从窗扇向外张望了一下,转身便向我笑道:“是慕容昭仪的侍女。王爷早吩咐下了,一概不许人来扰夫人,谁知昭仪娘娘看过了王妃,还要来这里,赤罗挡她的驾呢。”
我靠在枕上,凝思片刻,把药碗放在盘中,吩咐道:“宫中贵人岂可慢待,你去请昭仪娘娘进来。”
一说请,慕容昭仪便姗姗而入。棉帘子起落之间,雪珠寒风刮进来不少,我瞥见院内积雪不多,白梅着蕾,她倒也不辜负春光,在这时候前来访我。
脱下披风之后,慕容氏妆扮亦同雪中寒梅,甚是素雅。雪青织锦袍子,头上几对梳钗。置于三千佳丽之中,固不能脱颖而出,但当面相对,也算风姿娟然,赏心悦目——金澜宫中平庸之辈甚多,象这样敏悟之人,只怕是寂寞得很。
“没想到夫人气色还不曾大安,倒是我扰了你了。”慕容昭仪走近床榻,向我脸上仔细打量一番,方缓缓坐下。
我咳嗽了两声,气若游丝拥被坐起,寒暄让茶之后,轻声道:“甚感娘娘牵挂。只是繁露无颜见人,娘娘以后实不必枉步看视。”
慕容昭仪低鬟一笑,浅浅啜了一口茶,看着我道:“难道夫人还在生气?其实当日陛下就说了,酒后失言原也寻常,何况夫人是长辈,又是家宴,何至于如此重责?刻薄寡恩,岂非是为后之道?乃命禁足反省。直至今日,陛下尚恼怒皇后……他们夫妇龃龉,只怕将来还需要夫人去转圜呢。”
哈,难怪她会牵挂我,原来是来为拓跋炎牵线搭桥来的——却也是个贤惠人。
我蹙眉摇头,泫然欲泣:“娘娘无需多言宽慰。臣妾病已至此,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入宫中了。”
慕容昭仪笑道:“夫人还是这般孩子气。您身为魏国夫人,外命妇之中再无人贵过夫人,朝仪典礼怎么可少……”
我不与她争辩,作出累到极点的样子,阖上眼睛。
“夫人,夫人?”慕容昭仪见我良久不言,忍不住按了一下我的手臂,力道牵动背上的伤口,我啊了一声,失神地睁开眼睛。
丹朱正欲上前,慕容昭仪却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完,她嗔视了一眼丹朱,看着她退下后,从容自袖中掏出一个喜鹊登梅纹的玲珑玉合置于我床边,她嘴含浅笑,措辞谨慎:“这些日宫中赏赐如许,而夫人无一字回音,陛下甚为忧虑皇后不见谅于夫人,因此特命我以此微物当面致意。夫人取视一眼,我便好去回旨。”
我淡然瞥了一眼那白玉合子,晶莹剔透手泽宛然,倒是汉宫名器飞燕旧物,里面最宜藏信……没想到拓跋炎不仅不小气,甚至也不能算太俗气。
“繁露酒醉失仪,受辱人前,除了闭门待死,更何所望?……所谓‘纵使濯尽西江水,难洗当日一面羞’,实在不劳陛下与娘娘再多牵挂。”我扭过头去,连慕容昭仪都不再看一眼。
慕容昭仪还想说些什么,外面侍卫骚动,却是海其腾君回来了。
我面向床内,只听得他进来之后,两人略一寒暄,慕容昭仪即刻退出。听见门帘落下,我再回过头,已然是我心爱的人坐在床边,信与合子早已不见了。
哈,她做这种事一定不是第一次了,我忍不住微微一笑。
拓跋锋却是冷着脸,俨然是我爹下朝的样子,他深邃的眼睛如利剑般扫过我的脸,直到我敛了笑容,方开口道:“今天好多了,可以见人,可以笑了。”
嗯,一自闯祸病倒,一连数日,没有来得及训斥,他必是要找补回来的。我想也不想,披着被子便扑到他身上去,未承想他竟伸臂一隔,不许我过去。有这么严重?我双手搭在他手臂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睡好,我衣服冷。”他拿出那副凛不可犯的样子来,语气却缓了一缓。
我无趣地躺回去,背刚落衾,一阵刺痛,让我慌不迭地坐起来,拓跋锋弯腰过来看视,我趁机一把勾住他脖子,只是他身上果然冰冷的,我又赶紧推开他,指指衣服命道:“脱掉。”
拓跋锋破颜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