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偷偷地看着你长大。”
周淙离开墓园的时候雪下大了,她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地接温且寒的视频电话,小孩儿笨手笨脚地一个人在学包饺子,饺子皮擀的大小厚薄每个都不一样。
“淙姐,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包饺子吧。”温且寒举着个丑得出奇的饺子往镜头前凑,“你别笑话我,我会进步的!”
“好。我等你的饺子。”周淙笑着说。
温且寒压根儿都没想到周淙过年想吃饺子的话,哪儿轮得上她去包?
不过几天后元旦,温且寒回原城后还是缠着周淙带她去墓园看了明流欢。
周淙不近不远地站在别处,看小孩儿蹲在墓碑那儿嘀嘀咕咕说了挺多话,也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反正那天的天很好,万里碧空如洗,白色的阳光暖暖地洒下来,像给这嘈杂的人世间蒙上了一层镁光滤镜的细纱,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
到了年关日子过得飞快,温且寒腊月二十九才放假,她跟周淙两个订票账号一起奋斗,也只抢到了一张回东潭的票,两个人打视频电话的时候疯狂吐槽中国人怎么这么多,把铁老大给难成这样!
周淙腊月二十五就放假了,本想去青阳镇陪陪温且寒,不料突然被感冒打倒,自己吃点药不但没好转,竟然又引起了肺炎,咳得丧心病狂的。
这下也不敢折腾了,一天天上午去社区医院输液,下午就去采买些特产什么的给温且寒准备点回家的东西。
二十八,咳嗽稍微控制住了,周淙包了束蜡梅拎了礼品去黎教授家登门拜早年,到了却发现是黎教授的儿子来开的门。
她敏锐地发现黎家弥漫着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氛,还闻到了中药的味道。
黎教授从厨房里出来,招呼着周淙进门,周淙忽然发现一向都精神矍铄的黎教授似乎苍老了许多,连走路都佝偻着身子。
她突然意识到闻教授没出来,心头涌上一丝莫名的慌乱,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没发现相框才略略定心。
“黎老师,闻老师呢?”
黎教授指指卧室:“去看看你闻老师吧,前阵子跌了一跤中风啦,人啊,上了岁数就是脆。你闻老师这一下子起不来了,要强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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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淙犹豫了一下,本来想把花放在客厅里的,想了想又拿进卧室里,闻教授歪在躺椅上,见是周淙进来,硬是靠着扶手想站起来。
周淙赶紧上去掺着,一低头发现闻教授整个右边身子都不听使唤,右手抖抖索索地硬是抓不住周淙的手,周淙把自己手放闻教授手心里,扶着人慢慢地坐着。
“好周来,来啦!外……冷,冷?”闻教授半边脸僵硬,一说话就有口水从嘴角淌下来。
周淙看见桌上有一沓手绢,取了张干净的给闻教授擦擦嘴角,闻教授突然哗啦啦地流起眼泪来,用还能动的左手狠狠地敲打着扶手。
黎教授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老太太搂到怀里,一边拿手绢擦眼泪,一边哄着。
“别生气,生啥气么。你看看你,都吓着孩子了,小周来看你你高兴不高兴?”
闻教授费力地回答着问题:“高,高横。”
黎教授竖起个大拇指:“好,刚才说得好,说得清楚。就这么的不着急就能好,慢慢说就说清楚了。”
周淙也跟着安慰:“听清楚了,闻老师。知道你见着我高兴。”
闻教授偏着头看见周淙拿进屋的蜡梅,又口齿不清地叫她:“周,帮,帮擦,擦哈瓶。”
黎教授立刻应着:“要跟周儿一起插花啊,好,好,我给你们拿花瓶。”
周淙给闻教授擦擦口水,也不知道中风偏瘫的人该怎么护理,就只是本能地握着老太太那不利索的右手来回揉搓按摩。
“闻老师,别心急,会好的。”这话说得周淙自己都心酸。
黎教授取了个豆青色的钧瓷梅瓶进来,闻教授突然啊啊啊地叫起来,周淙小心翼翼地捧着瓶子不解其意,只能茫然地看着黎教授。
黎老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闻老师怕她把瓶子弄打了,这瓶子是我收藏好多年的宝贝。”
闻教授又口角流涎,周淙放下瓶子给老太太擦口水,黎教授道:“再宝贝的瓶子都是个死物,插了花才是真风雅。打了就打了,哪有你闻汝真珍贵。”
闻教授安静下来,用左手扶着桌子,周淙扶着老太太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把那束蜡梅一枝一枝地插到瓶子里。
黎教授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太太插花,忽然间就红了眼圈,周淙瞥见一眼赶紧偏过头去不看,黎老头背过身子窸窸窣窣地动作几下,回过身时又取了一沓手绢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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