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顺眼的,他连看都不看。你起码还被他看上几眼,不错啦!”
提到“看”,吴邪心里那个憋屈!那……那样看几眼,老子宁可他不看。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天天听你的课?”陈文锦看吴邪脸上阴晴不定,又开导了几句,“他去听,也是为了指出你的问题,促进你更快进步嘛,没什么的。你该怎么上就怎么上,就当他不在,要不就当他是个萝卜,我们被听课的时候都是这么心理暗示的,管用。”
萝卜?
有这么低气压,冻得死人的萝卜么?
进了教室,走上讲台,吴邪的脸还是黑的。
陈文锦和张起灵打了个招呼,又对吴邪比了个“萝卜”的嘴型,才笑呵呵地在教室后面坐下来。
这节课讲“集合间的基本关系”,并不难,只要学生配合得好,一节课应该挺顺畅的。而有人听课积极配合,不管是校内的还是校外的老师,一直是九中的优良传统,这是长期作为公开课定点学校学生独有的骄傲和自豪。
就这一点,吴三省曾对所有来借班上课的外校老师吹嘘:不管哪个班,上课时不用担心学生,有什么问题尽管提,直接叫第几列第几个学生,站起来回答不出来,我抽他丫班主任的。
前十分钟,一切都还顺利,按部就班,气氛也挺好,无论是讨论还是回答问题,学生都给足了吴邪面子,尤其是后排几个平时和吴邪很熟的男生,仗着聪明,简直把吴邪配合到天上去了。这么一下子,吴邪也兴奋起来了,内容越讲越深,将备用的拔高题拿出来讲得个眉飞色舞,换了三四种解题思路,五六种解法,掰开了揉碎了,就差没用高数来论证,完全忘了陈文锦关照过的:课上要照顾大多数学生的接受能力,不要过分拔高,尤其是数学,一个班学生的智力水平相差很多,程度好的学生可以单独提点。
兴奋过了头,打了下课铃吴邪才猛地惊醒。
糟了,满堂灌——这是最没有章法,没有全局掌控的课。更要命的是:吴邪还没有进行小结。
背后的冷汗瞬间就湿透了T恤衫,但也没有办法,必须下课,九中的传统很多,其中还包括不能拖堂。没讲完的——只能等下节课上课时再做补充。
张起灵抬头看了一眼在讲台上愣住的吴邪,依然是没有丝毫表情,将听课记录本合上就起身从教室的后门出去了。
陈文锦给吴邪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也跟着离开了。
吴邪收拾书桌上的书本,额头上不断地飙汗。
第一排的一个比较大胆的女生,笑嘻嘻地对吴邪道:“吴老师,这节课你真是帅呆了,就是……”
“就是啥?”吴邪心情不好,心花还没怒放就被扼杀了。
“就是……我没听懂……”
吴邪早就反应过来这节课冒进了,按他的估计,后半部分班上有五个学生听懂那都是好的了,就这个小女生……听得懂……才有鬼。
这确确实实是自己的错,吴邪扯出一个很抱歉的笑容,安慰小女生:“下节课,我再重新讲讲。”
上午被海月老玩儿了一次,下午又被张萝卜涮了一次,吴邪回到办公室,软软地挂在椅子上仰天长叹: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不一会儿,陈文锦从隔壁转过来,看他这幅样子,笑道:“小邪,怎么样?这节课上得爽吧?”
王盟盟连忙狗腿地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陈文锦身后,让她坐在吴邪对面。
吴邪听她叫自己“小邪”,也就没有直起身体,又往下溜了一下,头搭在椅背上,整个人像块抹布一样,翻了个白眼说道:“文锦姐,你就别幸灾乐祸了。你说我是早死早超生还是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
“明天就教师节了,今天不排练?”
吴邪坐直身体,道:“文锦姐,你的意思是,我躲过去?”
“躲是躲不过,你这节课,往小了说是新老师没有经验没控制好节奏和难度,往大了说,你这就是教学事故。”
“‘教学事故’?不至于吧!我也就是讲讲就兴奋了,然后就……”
“然后就怎样?一节课下来全班三个学生听明白,这还不算教学事故?”
“我……”
“你什么啊?快去排练吧,明天教师节,事情比较多,后天你再去怎么也能缓和点,这会儿去,冻死你!待会儿,我上去替你挨冻。”
“文锦姐,这……这……多过意不去……”吴邪的脸苦成一团。
“我替人家养儿子养成这样,我有负重托啊!”
陈文锦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让吴邪猛地打了个冷颤,心说:这姐姐该不会是被我刺激得不正常了?
“那个……啥?文锦姐,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没脸见江东父老,我这就去排练《在梅边》,唱得不好,明天自绝于全体师生面前,以谢天下!”吴邪边说边抓起今天带来准备表演时穿的衣裤,随手又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戴在头上,压低帽檐遮在眼前,尖着嗓子吼了一句:“‘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呐啊啊!”
啊着啊着就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