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狂!”掌灯赌气似的扔了个东西在她身上,而后气鼓鼓地朝司泽宁喊,“走了!”
时聆接住一瞧,发现竟是张崭新的邀贴,她信手翻了翻,便见最内页用笔墨写着小巧玲珑的“时聆”二字。
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时聆正要开口呛她几句,掌灯已经逃一样地跑开了。
“那我也告辞了。”司泽宁温和行礼,与时聆擦肩而过时,他压低了嗓音道,“小心天君。”
时聆身影一顿,抬眼望去只瞧到他远去的背影,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句话,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时聆若有所思道:“这位司泽神君,同其他神君的关系不太好么?”
“可以这么说。”季陈辞温声道,“天界众神都是集天地灵气而生,而他却是以鬼怪之身飞升,当时的神君们都瞧不上他,经常会出言羞辱,是以他常年待在凡界,若没有天帝召唤,他不会上去。”
时聆扣弄着邀贴上的边角,脑海中隐约有东西飞快闪过:“难怪没在天上见过他,说来也是不巧,四百年前我去乌山住过一段时日,也没看见他。”
“那是因为天君……”
话音戛然而止,季陈辞自知失言,飞快地收声,险些咬到舌头。
跟她想的一样,时聆轻嘲道:“没想到神君死了几千年,还对天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季陈辞神色慌张,试探地伸出手想去拉她:“我……”
“神君不用解释。”她将邀贴揣进袖子,眼中没有半点起伏,“毕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时聆垂着眼从他身边走过,季陈辞半伸的手滞在空中,他默默收回手,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眼前。
…
是夜,月色昏沉,昭阳殿外明光烁亮,阮娘和云湄坐在门坎上,脚边堆放着柳枝小花,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时聆倚在软枕上,醉眼朦胧地转着面前的酒坛,眼前的景象重影交叠,有些模糊,殿外有脚步声响起她也没注意。
阮娘坐在门坎上编花环,回头一瞧,见她喝得烂醉如泥,便想起身去把她的酒拿走,此时季陈辞拦下她,嗓音温和:“我来吧。”
阮娘思虑一番,牵着云湄走了。
季陈辞一进去就看到时聆举着酒坛,正要往头上套,他抬手用法术将酒坛吸了过来,无奈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手中一空,时聆蹙了下眉,托着脸凝视着他,不悦道:“站那么远做什么,靠近些。”
她两腮酡红,但眼神还算清明,也不知到底醉没醉,季陈辞边往上边解释:“林波河太冷了,睡得不舒服,你偏殿能不能……”
“借我住住”四个字还未说出口,他便感受到脖子传来微弱的痛感,天旋地转间,他发现自己被时聆压在了身下。
时聆攥住他的衣领,眯着眼道:“为什么要骗我?”
尾调略微上扬,像把小勾子勾得他心尖颤了颤,季陈辞替她拉好肩头滑落的衣衫,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就算原样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来,你可知为何?”时聆又凑近些了,自言自语道,“因为太久了,久到我连你的样子都忘记了。”
季陈辞心下一痛,下意识想出手替她捋起耳边的碎发,伸到一半他又生生停下,他垂下手轻声道:“如果我说,我一直都在呢?”
他的声音太轻,时聆没听清,眨着眼迷迷糊糊道:“什么?”
季陈辞摇着头道:“没什么。”
看着他微红的唇瓣张张合合,时聆忍不住又往前靠了靠,离他的唇还有半分,时聆似乎清醒了一瞬,稍微向后退了点。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季陈辞抵着唇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道:“你…你先让我起来。”
时聆置若罔闻,歪着头想了会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喉结轻滚,季陈辞避开她的目光,哑着嗓子道:“后日的万神宴,你去么?”
时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她晃了晃头,大声道:“不去!”
季陈辞对此表示怀疑:“真不去?”
回应他的是轻缓的呼吸声,和殿外呼啸而过的风声,长捷在她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时聆趴在他身上,睡得安然平稳。
季陈辞卷着她的发尖,旋即小心地抱着她起身,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然后走出昭阳殿,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夜间的山风很凉,让他想到了那三千多年的日日夜夜。
…
神宴之日,云端上众神齐聚,交谈声不绝于耳,时聆和季陈辞并肩走过十二云梯,站在巍峨的天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