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先生谦虚了。”韩瑞笑道:“天下谁人不知,阎先生多才多艺,建筑、工艺、绘画,样样精通,相比之下,区区诗词歌赋,又算得了什么。”
“符节,你是来讥讽我的吧。”阎立德莫名微笑,悠悠道:“这等杂学,难登大雅之堂,再是精通,也是旁门左道,难得世人称赞。”
这是阎立德由感而发,多年来的感慨,要知道阎立德出身贵族,母亲是北周武帝的女儿,李世民即位,担任尚衣奉御,为宫廷设计服饰、舆伞仪仗等物,曾主持修建翠微宫、玉华宫等重要工程,深得李世民的赞许、重用。
几年下来,升任将作少匠、将作大匠,工部侍郎,以后接任工部尚书,更是不出意料的事情,这样的履历,也算是显赫,但是,却依然改变不了世人的看法。
还有个生动的例子,当年,李世民与侍臣泛舟春苑池,远处吹来缕缕微风,水面上荡起一层层绸缎般美丽的波纹,景色格外优美,随之令群臣赋诗,同时诏阎立德的弟弟,阎立本前来作画,当时的阎立本,已经是礼部的主客郎中,堂堂五品的官员,正在衙署里忙着政事,不是宫廷的画师,但是皇帝有令,只得乖乖听令而来。
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美丽如画的苑池之中,华丽的龙舟之上,李世民和一帮近臣正在把酒临风,指点着周围的风景谈笑风生,写诗作赋,而礼部的主客郎中,却要伏跪在池边,拿着画笔、颜料,低头作画,可谓是愧与汗下。
同是朝廷命官,却有这么大的差别待遇,阎立本心中的委屈,愤然,不用多说了,但是皇帝的旨意,谁敢反抗,只得忍耐心中的羞愧,临摹君臣,继续勾勒……
回到家中,阎立本第一件事,就是招来儿子,训诫起来,丹青再妙,扬名天下,也被人当作工匠看待,这就是奇耻大辱,希望儿子引以为戒,不要学习那种末技,这是阎立本的心里话,作为兄长,阎立德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心里也不是滋味。
毕竟,让自己居于高位,引以为傲的才学,在某些人眼中,却不名一文,谁的心里也不会感到高兴,然而,纵然视建筑、工艺、绘画为旁门末技,但是这些才能,已经融入阎家兄弟的身体血液之中,不仅是兴趣爱好,也已经成为本能,欲罢不能了。
这些秘闻,韩瑞自然不清楚,但是绝对不会赞同阎立德的说辞,或许是出于讨好奉承,又或许是正义直言,韩瑞摇头说道:“阎先生此言差矣,在我看来,绘画与诗赋差不多,都是陶冶情操之技,不分高下,然则建筑、工艺,却是经世之学了。”
“经世之学?”阎立德惊讶道:“符节,你没犯浑吧,怎的在说胡话。”
韩瑞啼笑皆非,无奈说道:“连阎先生这样学以致用的大才,也不相信我的说法,那么天下众人,更是嗤之以鼻了。”
阎立德眼睛透出好奇,饶有兴趣道:“你且说说看,杂学贱技,怎么成为经世之学了。”
“请教阎罗王先生,什么是经世之学?”韩瑞反问。
“当然是……”阎立德突然止声,对呀,什么是经世之学,平时常说,但是怎么解释,好像有点难度,考虑片刻,阎立德迟疑说道:“能够平定天下,治国安邦的才学。”
“呵呵,这也太笼统了吧。”韩瑞笑道:“那我再问,什么是治国安邦的才学,阎先生会怎样回答?”
“我先问你的,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阎立德狡黠说道:“现在是你解释给我听,不是我回答你的问题。”
“好像也是。”韩瑞哂然,笑着说道:“事先声明,不过是我个人的浅见,有没有道理,还须留给后人评议。”
“不管你有什么言辞,我都会守口如瓶的,出了这个屋子,全然忘记。”阎立德保证,目光轻掠,轻咳了下,慈和笑道:“婉儿,你郑姐姐累了,带她到厢房休息片刻吧。”
里去了。”
“好,吩咐管家,准备酒宴。”阎立德微笑道,不希望家人,过多的参与到政治之中。
韩瑞也是这种想法,虽然不是在发表惊世骇俗的言论,但是也与主流思想有悖,郑淖约安心养胎就好,其他事情,就不需要多加劳心了。
“婉儿,最近你又有什么新作,能否拿来给我欣赏……”
“画了幅山石图,感觉不怎么好,姐姐你帮我鉴赏。”
听到声音渐远,阎立德便有几分迫不及待的催促起来,韩瑞笑道:“其实,也不用这样神秘,弄得我们好像是在密谋什么似的。”
“还卖关子。”阎立德适时表达不满。
“好了,就说。”韩瑞侃侃而谈:“所谓经世之学,其实也可以这样理解,无论就是妥善处理天下百姓的衣食住行问题,历朝历代,天下之所以动乱不安,无非就是这几个最基本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在后世,这些道理,非常的浅显易懂,但是在阎立德听闻,却有种振聋发聩,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所谓的经世之道,居然可以这样解释,而且仔细考虑,十分合理。
“然而,衣食往行,与谁有关,阎先生应该清楚吧。”
也不用阎立德回答,韩瑞自顾说道:“衣以布而成,布以丝而织……有的时候,百姓与匠人,好像没有多少差别,关键在于技术,而掌握最多技术的,当然就是匠师,类如阎先生这样博学多才的大匠。”
“那又如何?”阎立德似懂非懂。
“上古时候,世人蒙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