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担忧道:“那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倘或再打个十年八年的,你岂不是十年八年的都回不来了?”
虎子苦笑。“这边关将士哪个不盼着三五天就打完,可这次辽贼是铁了心的穷追猛打,我们一刻都松懈不得,十年八年能打完都算好的,只怕打不完,更怕打不赢。”
周氏愁容满面。“倒不知那边儿局势这样险峻。”
虎子低眉,神色忽有些落寞。“不过半年的功夫,死了十几万人有余,大将军一味报喜,京里亦不当回事,那边儿是尸横遍野,这里是酒池肉林,看的人心里怪不是滋味儿。”
虎子的话让周氏不禁想起了父亲当日所言。
他说皇帝昏庸,朝纲紊乱,世情衰败乃是大势所趋,非人之力所能及。
周老爷虽古板,却是个深谋远虑之人,他放下京中荣华富贵跑到穷乡僻壤安身立业,岂不正是堪破了大周大势已去,因而才去谋求个平安吗?
想到这里,周氏不禁道:“不如,你辞了官儿,回来罢,不要再去了。”
虎子骤然凝眉。“不去?!不去我那万千战死兄弟的大仇谁来报?!百姓的安居乐业谁来保?我纵是战死在那里,也绝不会做个逃兵!”
周氏仍道:“你去了,倘或仇没报成,自己再战死该如何?百姓的安居乐业什么时候缺了你一个人便成不了了?你只想着自己不做逃兵,你可曾想过倘或你战死的话……”
说的这里,周氏目光闪烁了一下,道:“倘或你战死……阿娇怎么办?温良怎么办?念忠丢下这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连你也要丢下她们?!”
周氏的话音刚落,板凳便在门口请示,说江善德叫虎子过去。
周氏回过神,自知失态,别开脸不再多言。
虎子几番欲言又止,却也没说出什么,只好转身先去见江善德。
虎子离开后,张大娘进来问及虎子住处该如何安排,安排多少人过去侍奉等话。
周氏看到张大娘,这才想起这些日子都忙了些乱七八糟的事,真正该料理的事、该料理的人反倒抛在脑后了。
张大娘自齐煜成婚后就甚少在周氏面前露面,大多只让丫鬟们传话。
周氏知道张大娘是故意躲着她,怕她找个由头撵了她出去。
这次虎子身份不同,事关重要,她也不得不亲自露面。
周氏微笑着道:“有些日子没见张大娘了。”
张大娘干笑了几声,周氏道:“这些日子也是忙昏了头,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料理,既然今儿张大娘得空来了,那我们就说道说道。”
张大娘忙颔首。“奶奶请吩咐。”
周氏轻笑。“虽说这家里的事儿是我管着,可我也就只说句话儿,事无巨细的都凭着张大娘来安排。这家里有多少人口,多少丫头,多少小厮,都分别是干什么的,每月俸例多少,我一应不知,别说这些,纵然是我这院子里的,我也甚少能叫出名字,实在是我的失职。”
张大娘急道:“奶奶这是哪里的话,奶奶原是操心大事的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交代给老奴便是,奶奶有什么吩咐,只一句话,老奴定办的妥帖。”
周氏赞同。“那是自然,张大娘的妥帖我是见识过的。”
张大娘被噎的一顿,周氏继续道:“只是我既管了这个家,就不能这样躲懒凑合着,事无巨细的我管不管是一回事,心里总要明白才是。”
张大娘连连点头。“奶奶说的是。”
周氏低眉。“马上就到年关,有几件事因这些日子忙碌便耽搁下来了,我想着今日说一说,年前都料理清楚了,也好过个顺心的年。”
张大娘心里猜度周氏说的是什么事,也没应声,只静静听候。
周氏轻拂衣袖。“旁的不说,先说眼前的事,这前些日子钱姨娘去闹凤姨娘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