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已下了决心,这一次绝不能逃避。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一样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
是一包衣服。
从里面的内衫,到外面的衣裤,甚至连袜子、靴子都有。
都是崭新的,质料也很好。
萧十一郎这时才发现,他穿来的那套从老伙计身上换来的衣服,已不见了——当然已被风四娘穿了出去。
一包衣服当然不会自己飞进来,门外面当然还有个人。
萧十一郎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这套衣服,风四娘就走了进来。
她身上也换了套崭新的衣服,颜色鲜艳,她的人也是容光焕发,春风满面,看来就像是个新娘子。
萧十一朗的心已开始在跳,只觉得坐着也不对,站起来也不对。
他本是个很洒脱的人,现在竟忽然变得手足无措,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
但风四娘根本还是老样子,将手里提着的七八个大包小包往床上一扔,微笑着道:“难怪女人都喜欢买东西,我现在才发觉,买东西实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不管你买的东西有没有用,但在买的时候,就已经是种享受了。”
萧十一郎点点头。
花钱本身就是享受,这种道理他当然明白。
风四娘道:“你猜我买了些什么东西,猜得出便算你有本事。”
萧十一郎摇摇头,他猜不出。
风四娘笑道:“我买了一面配着雕花木架的镜子,买了个沉香木的梳妆匣,又买了两个无锡泥娃娃,一个老太婆用的青铜暖炉,一根老头子用的翡翠烟袋,还买了三四幅湘绣,一顶貂皮帽子。”
她叹了曰气,微笑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东西连一点用都没有,可是我看见了,还是忍不住要买,我喜欢看那些伙计拍我马屁的样子。”
萧十一郎只有听着。
风四娘忽然拾起头,瞪着他,道:“你几时变成个哑吧了?”
萧十一郎道:“我…我没有。”
风四娘“噗哧”一笑,道:“原来你还没有变成哑吧,却有点像是已变成了个呆子。”
她对萧十一郎,完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竟连一点都没有变。
昨天晚上的事,她竟连一个字都不提。
萧十一郎忍不住道:“你…”风四娘仿佛已猜出他想说什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瞪眼道:“我怎么样,你难道想说我也是呆子?你不怕脑袋被我打个洞。”
看她的样子,竟好像昨天晚上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样。
她还是以前的风四娘。她看萧十一郎,也还是以前的萧十一郎。
昨夜的温馨和缠绵,对她说来,只不过是个梦。
她似已决心永远不再提起这件事。
因为她太了解萧十一郎,也太了解自己,她不愿让彼此都增加烦恼和痛苦。
萧十一郎看着她;心里忽然涌起种说不出的感激。
就算他也能忘记这件事,这份感激却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风四娘已转过身,推开了窗子。
她仿佛不能让萧十一郎看见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也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情。
她宁愿将这种感情收藏起来,藏在她心里最深处,就像是个守财奴收藏他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只有等到夜深人静时,她也许才会拿出来独自消受。
那无论是痛苦也好,是甜蜜也好,是悲伤也好,是欣慰也好,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等她转过身来时,她的眼睛里又发出了光,脸上又露出了她那种独特的微笑,瞪着萧十一郎道:“你难道还想在这猪窝里待下去?”
萧十一郎也笑了:“我不想,我就算是个呆子,至少总不是只猪。”
风四娘道:“那么我们现在为什么还不走?”
萧十一郎看着床上的大包小包,道:“这些东西你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