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时,陈明哲整个人陷在宽大的黑色高领毛衣里,像是被土淹没的松木。
现在的他,平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脑袋无力地歪向一侧,深陷在蓬松的抱枕里。
方临珊抱着毛毯站在沙发边,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冷。。。。。。”
沙哑的呓语惊得她指尖一颤。
男人在昏睡中呢喃着,苍白的双手无力的搭在腹部,手指无意识的微动着。
整整一天的高烧抽干了他所有锐气,此刻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特别脆弱。
小姑娘见状,抖开厚重的羊绒毛毯,小心翼翼的盖住他。
晨光渐渐爬上他的脸,那张总是凌厉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颧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睑下浮着病态的淡青。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虚虚描摹他的轮廓,却在即将触碰时被他突然的颤抖钉在原地——陈明哲在梦魇中急促喘息着,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进鬓角。
“怎么了?”她抚上他的脸颊,掌心立刻被滚烫的温度灼痛。
男人在混沌中感觉到清凉的触碰。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重的要命。
恍惚间有温热的液体滴在鼻梁上,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进唇角,咸涩得像海潮。
“阿哲……阿哲……”带着哭腔的声音刺进他的脑海。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压上他的唇。
起初只是羽毛般的触碰,随后是小心翼翼的含吮,像是怕碰碎他干燥的唇纹。
温软的舌尖舔过开裂的伤口,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他尝到对方眼泪的咸涩,混着草莓润唇膏的甜香——是方临珊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他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了一瞬。
他应该推开她的。
不能给她希望——自己这个满身伤痕、双手沾血的男人,怎么配得上明媚如朝阳的她?
那些深夜里独自处理的枪伤,那些永远威胁生命的任务,还有刻在骨髓里的仇恨。。。。。。他的人生早就是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
可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的理智。
现在的他,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连指尖都沉重得抬不起来。
只能任由她轻啄着他的唇,像只小心翼翼的鸟儿。眼泪落在他的脸颊上,滚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阿哲。。。。。。”她带着哭腔唤着他的名字,湿润的睫毛扫过他的颧骨。
他应该拒绝的。
可当她的舌尖试探性地舔过他干裂的唇缝时,他竟鬼使神差的动了动嘴唇。这个细微的让步让他瞬间清醒,随即陷入更深的自我厌恶。
方临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摇,吻得更深了些。她的手指轻轻捧住他的脸,拇指摩挲着他消瘦的下颌线。
陈明哲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让他本就昏沉的大脑更加缺氧。
不行。
他用尽全身力气偏开头,结束了这个吻。随后,缓缓的撩起了眼皮:“对不起。”
方临珊僵住了,她慢慢的直起身体,眼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