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
萧泉抬脚躲过成群结队的耗子,狱卒们连忙挡在高墨离身前,赔笑道:“这里不大干净,几位贵人注意脚下,多担待,多担待……”
“无妨,”高墨离抬袖捂住口鼻,“带路吧。”
越往里走,血腥味和某种根深蒂固的腐烂气息愈发浓郁,简直令人作呕。
堆放在牢笼中的稻草垛今天沾了这人的血,明天染上那人的胆汁,来来往往,不知承接了多少人的阴魂。
高墨离似有所觉,稍一侧目,对上一双幽幽发绿的眼睛,吓得踉跄一步,就听那双眼睛嘶吼道:“放我出去!我、我是冤枉的,我……”
其中一个狱卒掏了钥匙开门进去,又是好一顿毒打,很快那呼救声便微弱下来。
狱卒甩了甩手,重新把门栓住。
萧泉看了眼他腰间的钥匙,又走近门边伸臂悄悄比划了一下。
“在想什么?”
萧泉颤了一下,看也不看身后,紧步跟上高墨离。
高怀渊眼神阴鸷地笑了笑,闲庭信步地辍在最后。
他的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牢笼中,狱卒端着的火光稍纵即逝。
直到映在最后一间低矮的牢房中。
萧泉的瞳孔骤缩,整个身子撞在铁杆上,两手死死扣住栏杆。
垂头靠在墙边的李楼风形容枯槁,闻声微微转过头,对上高怀渊好整以暇的视线,然后被一声啜泣夺去目光。
高墨离屈指敲了一下铁门,愠怒道:“还不开门?!谁允许你们动用私刑?!!”
两个狱卒心中叫苦,都是大人物,他们一个都惹不起,也不敢还嘴,只好利索地把铁门打开,重重一推。
“萧泉!”
萧泉游魂般率先冲了进去,她捧起李楼风无力垂下的头颅,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替他拭去颊边的污泥和血迹。
“你怎么来了……”
李楼风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尊容,他偏过头去,目光躲闪。
凝在一处的头发被她以指为梳轻轻刮了刮,拢到他的脑后,露出额头上的血痂。
高墨离目光微闪,扭头去打量高怀渊的神色。
端着烛台的狱卒抽了口气,很快看着身边人的脸色噤了声。
李楼风尝到她眼泪的咸味,和口腔中的铁锈味。
他含着嘴里的刀片,抬起捆缚在一起的双手在前襟揩干净,抹去她嘴角的血丝。
高怀渊脸色难看,与墙边的稻草垛一般难堪。
“萧、瑾、安,”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给我出来!”
萧泉与李楼风额头相抵,旁若无人嘶声道:“活下去。”
“嗯。”
萧泉抓着他的手,任他抹去自己满脸的泪,随即在他掌心吻了吻,起身朝外走去。
“殿下,臣以为律法在上,滥用私刑,不问即斩,乃置我大晋律法于儿戏,久而久之,律法弃之不用,国家乱矣!”
高怀渊伸手要来抓她,被高墨离一掌斥回:“够了!你当本宫是摆设不成?!”
“提刑官!”
她怒喝一声,摆足了公主的气势。
提刑官颤巍巍地挤上前去,“下官在!”
她瞥了眼狱中披头散发之人,抬脚往外走去,“你随本宫出去问话,所有人都给我交待清楚,你们循的是哪条法哪条律!”
火光就此扫过,映亮一片又一片的绝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