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世间的确不缺自出世便得天独厚的谪仙天人,陈北霜张寒山这种武学大宗师也好,鹤忘机张元安这样的三教得道人也罢,都是如此。
陈令秋凝神注视良久,还是不得其中玄妙,不免喃喃感慨道: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好一手鸟不飞。”
。。。
继续踩着落辉小径散步时,陈令秋随手从道旁折了片枫叶,夹在两指之间,细细感受钻研那手“羽叶不停落”的玄妙,看能否对武道有所裨益精进。
张寒山半剑既问心境又问剑道,更以冠绝江湖的剑意杀力问他立身之本,可以说已经阐尽了手边三尺意气,所以余下的半剑该又如何落,无人知晓。
纵使在脑中推演千万遍,陈令秋心中该没底还是没底,不得不摸索一切办法。
身边有姜漱在不假,但姑奶奶跟之前的他一样黄庭内景有失,陈令秋哪里愿意攫取更多。
之前就被姜姑姑亲自喂了这么多回,也是时候到他反哺真气,将姜漱充盈填满的时候了。
“别玩你那破叶子了。”
耳边莫名传来舒语欲求不满的声音。
陈令秋停步转头,便见两位女子并肩站在侧峰边,像是在俯瞰崖下风景。
所处的汤山峰虽是侧峰,但却一览群山与主峰遥遥相峙,崖道红枫树梢高高耸入浮岚,碧穹白云雾霭垂垂泻于山涧。
两位绝色,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望风景的人也在被人看。
稍作失神后,陈令秋走了过去,挤入两女中间朝下俯瞰一眼,有些诧异,“荷叶莲花?这都深秋了竟还能在山里瞧见满池清莲,倒是大看眼界。”
“这有何出奇?”
舒语美眸中倒映出崖下云边池中莲,“乾吕山本就是聚山川灵气的道家福地,山高有无仙不好说,可自上而下的盎然灵韵还是不缺。
“据说这汤峰满池十六莲,是邱掌教用天池泉泥为根基,张禄从龙虎山所携的纤毫天象倒灌为肌理,苦心培育十余载,这才得来这十六朵玉芝莲。缭绕池边的可不是什么浮岚雾霭,而是仙人气象,更是乾吕十六峰的山山之势。”
仙气?
陈令秋本想讥嘲一二,可余光见姜漱清眸闪动,还是将煞风景的话咽了回去。
差点忘了自家这位也是朵紫莲。
山中微寒,舒语紧了紧绒裘,又将双手叠在腹间,方才轻缓道:“蜀王宫内便有一池相似的荷塘,每到夏时文君冰娇玉碗百莲齐放,美轮美奂。”
说着,舒语隔着一人看向姜漱,“记得姜真人当年去蜀宫的时候,刚巧是盛夏时节,当时本王还陪着真人泛舟游了湖。荷叶碧天、真人戏莲的那一幕,本王至今难忘。”
姜漱轻轻一笑,转而替陈令秋拍了拍肩头枯叶,“王爷竟还记得这些小事。”
“怎么会不记得?”舒语眼中有几分恍惚,“姜真人喜爱的是文君,本王摘下的是玉碗。一池百莲,不尽相同。”
天人感应不输宗师的陈令秋,莫名感受到一股威胁,抖了抖肩头,双手抱胸,“王府望仙湖到了夏日也会有这般盛景,不比什么蜀宫差半分。姑姑要是喜欢赏荷塘景,到时候咱们喊上潇娘一起画舫游湖。”
姜漱柔声道了一句好。
神色恢复的舒语转头看着陈令秋,唇瓣儿弯弯,“不是说望仙湖是水流湍急的长河么,栽种的莲花怕是不比得蜀宫。”
陈令秋恼羞成怒:“那本世子就派人重新挖一方荷塘出来,种它个千百朵,势要弄成漠北第一大荷花湖。”
“弄这么大声势干什么?若是真想看的话,带着姜真人来蜀地就行了,本王随时迎候。”
“我们自己没家?不去。”
“当真不来?圆儿可是还在等着你这位没心没肺的世子。”
“呵呵,本世子不会挑春秋时分?”
看着两人斗嘴不停的姜漱轻柔一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崖下池莲时,眼中有些怀念。
当年王府望仙湖可不似如今这般暗流蓄涌,水面平岸流云祥静,每到盛夏她便会跟着王府亲人游湖心纳凉,这些场景,梦里都见过许许多多次。
从来都不是湖心景令人心醉,而是水中人更为难忘。